这吖混蛋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道他刚才在电话里被人用同样的称呼调侃过!
单浔心头那簇火苗“轰”地烧成了燎原大火,烧得他几乎想立刻转身走人。
可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湿漉漉的鞋底黏着冰冷的地面。
他硬是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哟呵,我当是谁呢。
岑总不在高档写字楼里运筹帷幄,跑这种小破地方体验民情来了?”
他刻意把“岑总”两个字咬得极重,带着明晃晃的讽刺。
一边说着,一边却不由自主地朝岑铭那边走了几步,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定在卡座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男人。
这个角度,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岑铭。几年不见,这人身上的那股子冷清劲儿的装货感更足了,轮廓也更深,那双眼睛看人时,还是那种能把人里外看透的沉静。
岑铭没接他的茬,目光在他湿漉漉的头发和深了一块的卫衣领口上扫过,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带伞?”
“关你屁事。”单浔脱口而出,语气冲得像点了火的烟火。他讨厌岑铭这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调调,更讨厌自己这副落汤鸡的狼狈样被他看了个全场,丢死人了。
空气凝滞了,全场非常配合的安静了一瞬。
单浔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无数念头:这sb投资商说的酒局……该不会就是岑铭吧?不能这么倒霉吧?老天爷你不能紧着我一个人往死里坑啊!
他正天人交战,琢磨着是立刻找个借口溜走,还是硬着头皮确认一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略显急切的中年男声:“哎呀!单设计师!你可算来了!我们等你好一会儿了!”
单浔僵硬地转头,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目光却越过他,直接落在了他身后的岑铭身上,语气带着明显的讨好。
“岑总,您看,这就是我们公司最有灵气的设计师,单浔。小单啊,快过来,这位就是咱们这次项目最重要的投资人,岑铭岑总!”
单浔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掐灭。妈的,真是这装货啊!
他站在原地,没动。脸上的表情大概精彩得很,混合着震惊、窝火和一种“老子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的绝望。
那中年经理,也就是单浔的上司王总监,见他愣着不动,赶紧上前一步,暗暗推了他一把,压低声音:“发什么呆呢!快跟岑总打招呼啊!”
单浔被推得往前踉跄了半步,差点撞到岑铭身前的桌子。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岑铭望过来的视线。
那人依旧八风不动地坐着,指尖在玻璃杯壁上轻轻敲了敲,发出细微的脆响。他看着单浔这副恨不得原地爆炸却又不得不强忍着的模样,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然后,单浔听见他用那惯有的、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语调,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嗯,认识。”
他顿了顿,在单浔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缓缓补充了后半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砸进每个人耳朵里,“高中校友。”
“……”单浔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校友?去你妈的校友!谁跟你这种装逼犯是校友!
王总监倒是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关系:“哎哟!原来是校友!这真是太有缘分了!你看我这……早知道就让小单早点来跟您叙叙旧了!”
叙旧?单浔在心里冷笑,我跟他之间只有旧怨,没有旧情!
他看着岑铭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又瞥了一眼旁边满脸这关系必须利用起来的王总监,一股强烈的憋闷感堵在胸口。
他今天不仅要在死对头面前扮演恭敬乙方,还得顶着这身狼狈相……
这局还没开始,他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单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行,岑铭,你牛逼。你看老子怎么好好跟你叙这个旧。
他扯出一个堪称职业假笑的表情,拉开岑铭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是啊,岑总,”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吐出来这几个字,“好、久、不、见。”
昏沉的光线落在他带着水珠的侧脸上,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猫眼里,此刻燃着的是毫不掩饰的战意和憋屈。
岑铭将他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计划钓死对头
酒过三巡,单浔觉得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鸭子。对面的岑铭话不多,偶尔应几句,眼神却像有实质,落在他身上,让他那半湿的卫衣领口更像一道耻辱的标记。
王总监还在那儿唾沫横飞地吹嘘项目前景,字里行间不忘把岑铭捧上天~单浔机械地跟着扯动嘴角,心里早已把这破局骂了八百遍。他偷偷瞄了一眼岑铭,那家伙坐得四平八稳,指尖偶尔摩挲着杯壁,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装,接着装。单浔腹诽,看你还能装多久。
就在这时,他看见岑铭几不可察地、轻轻蹙了一下眉。那动作很细微,快得像错觉,但单浔捕捉到了。他心里咯噔一下,直觉这逼要开始作妖了。
果然,岑铭薄唇微动,似乎要开口。
旁边的王总监像个高度灵敏的马屁精探测器,立刻抢白,胖脸上堆满关切:“岑总!您是不是累了?脸色看着有点……啊!”那语气,仿佛岑铭皱下眉头都是天大的事,狗奴才,大清已经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