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内,岑铭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只有那沉静的嗓音穿透雨丝,清晰地递到他耳边,听不出什么情绪:
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从车窗里递了出来,款式简洁,质感极佳,和他这个人一样。
单浔愣愣地接过,冰凉的伞柄握在手里。
还没等他脑子反应过来,不是他怎么知道我地址?和他干嘛给我伞?两个问题塞满的脑子理出个头绪,岑铭的目光在他写满惊疑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他听到那人用那种惯有的、波澜不惊,却又仿佛能洞察一切的语调,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计划不错。”
单浔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
岑铭却已经升起了车窗,黑色的轿车没有丝毫停留,平稳地滑入雨幕,尾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拉出两道模糊的红痕,很快消失不见。
只留下单浔一个人,僵立在公寓楼下,手里攥着那把冰冷的伞,如同攥着一个滚烫的惊雷。
夜雨淅沥,落在地上,却像砸在他天灵盖上。
他怎么会知道?!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我发给林柚的消息?!
操!!!!这吖的耍老子!!!行,你他吖的不是知道吗?我就让你这货看看!!!
一通气发完后,单浔舒服了,不过感觉还是很气,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准备报复他~
他一定是在挑衅我
单浔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飘进家门的。
“砰”地一声甩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狂跳,手里那把黑伞像根烧火棍一样烫手。
他看到了!他绝对看到了!
这混蛋!他耍我!!!
羞耻、愤怒还有一种被当场扒光的慌乱在他脑子里炸成了烟花。他猛地举起伞想把它摔出去,临到头又顿住——这伞看起来挺贵,摔坏了亏的是自己。
“啊——!”他无能狂怒地吼了一嗓子,把伞粗暴地扔到玄关角落,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
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屏幕上“林柚”的名字不停闪烁。
单浔赤红着眼接起来,没等那边开口,就劈头盖脸一顿输出:
“柚子!计划有变!升级了!那狗东西他看到了!他知道老子要钓他!他故意的!他在挑衅我!”
电话那头的林柚显然被这信息量砸蒙了:“……啊?看到什么?谁挑衅?不是单浔你慢点说,你到底干嘛了?”
单浔喘着粗气,把车上发消息、被精准送到家、以及那句该死的“计划不错”添油加醋、咬牙切齿地复述了一遍。
“……所以,”林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是说,你那个高中死对头,现在是你金主爸爸,不仅可能对你有意思,还默许甚至……鼓励你去追他?然后你现在的决定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不是有病吗?你不怕给自己搭进去了?”
“放屁!谁对他有意思!”单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这是战争!是宣战!他都把战书拍我脸上了,我能怂吗?我必须让他知道,玩火必自焚!看谁玩得过谁!”
他一通气发完,感觉是舒服了点,但那股邪火还在胸腔里拱着。一怒之下,他怒了一下,冲到冰箱前灌了半瓶冰水,恶狠狠地对着电话说:
“等着吧,看我怎么报复他!先从明天开始,给他送温暖!”
与此同时,公寓楼下。
那辆本该离开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拐角的阴影里。
岑铭靠在驾驶座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沉静地望着那扇终于亮起暖黄色灯光的窗户。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阵了,直到看见窗帘被粗暴地拉上,仿佛能想象出某人此刻在里面张牙舞爪的样子。
紧绷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勾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
低低的笑声在密闭的车厢内响起,带着点无奈,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取悦了的盎然,装货忍不住了。
他摇了摇头,终于点燃了那支烟,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眼底深处翻涌的、势在必得的暗芒。
手机响起,他瞥了一眼,是陆辰。
“喂,岑大总裁,酒局结束了?战况如何呀?”电话那头是陆辰惯有的、带着点戏谑的腔调。
岑铭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但细听之下,却藏着一丝极淡的松弛:
“嗯。见了只……张牙舞爪的猫。”
“猫?”陆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声音里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哟!看来是见到那位‘死对头’了?怎么样?是不是还跟高中一样,一点就炸?”
岑铭没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他好像,有个挺有趣的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
“关于……怎么追到我,再甩了我的计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我靠!岑铭你也有今天!被人当攻略目标了?还是这种反向攻略!这小朋友也太有意思了吧!”
岑铭没笑,只是听着好友在那边笑得喘不上气。等笑声稍歇,他才平静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
“他玩不起。”
陆辰止住笑,语气变得有点玩味:“你这么肯定?别玩脱了,我看这位单同学,不像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主。”
“不会。”岑铭掐灭了烟,发动车子,“挂了,还有事。”
他确实有事。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目的地却不是回家,而是绕道去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高端药店。
穿着白大褂的药师显然认识他,熟练地取出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白色药瓶,递给他时,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岑先生,这次的剂量……需要调整吗?这种强效抑制剂用多了,对身体的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