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小时候,她娘每到这个季节就会爬高上低地摘头茬槐花,而她便在下面负责扶稳梯子。
她娘做得槐花窝头最好吃了,可惜她从没吃过,也没那个福气。
“大人,别哭了。”雨荷死到临头居然还在笑,濒死让她産生了幻觉,好似在那段记忆中吃槐花窝头的人并不是先国师,而是她。
她娘做得槐花窝头放了很多香油,好香……是芝麻香……
“雨荷,我是不会死的,但是你会。”木棉想要拔箭得手落下,这箭这麽深,现在拔出来无异于是对雨荷的二次伤害。
“大人,是奴自己要救您出来的。现在奴也不後悔,但您现在大概是跑不出去了。”雨荷不懂木棉为什麽要说自己不会死,但即便是不会死的人,受伤也会痛啊。
她舍不得让木棉痛,可木棉却是一心求死:“跟你没关系,这个世界我们会死在同一天。”
她起身最後看了雨荷一眼,她头上的桃子绒花显然已经开始枯萎,犹如下一秒就要熟透落地,然後跟她本人一样,魂归大地。
“云起,你求饶吧,求饶本王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这边,不及木棉到达战场,两人间就已经立下了胜负。
夏淼神采奕奕,云笙强弩之末,她明白今天的自己冲动,却怎麽也不能接受木棉有一丝要离开她的可能。
“做梦。”云笙中了一箭却仍出手干脆,只是她近攻,夏淼远攻,不占上风又没有掩体的她节节败退,一边躲一边进攻。
她分身乏术,还不等增派的人手赶到,同僚便渐渐稀少起来。
木棉跑到战场边缘,隔着人山人海,她一眼就看见了云笙,而此刻,云笙正身重三箭要死不活。
看来,机会来了。
“云起,永别了。”夏淼提剑下马,她叫云笙云起,由心觉得云笙是一个完美的对手,因为两人实在太像。
夏淼就曾在国师府亲眼见过,有人仅仅是喊了云笙名字,就被她一剑封喉,人头落地,而其原因也很简单,自木棉逃走云笙掌权,她就对云笙这个名字表现得非常抗拒,到後来,“云笙”二字几乎是成了国师府的禁词。
若不是她今天策划让雨荷把木棉拉出来,她还真打不赢云笙。
“为爱犯蠢,犯蠢的人不会有什麽好下场。”夏淼不知想起了什麽喃喃,接着又突然放声大笑:“云起,这句忠告我送给你,等到了地狱投胎,可千万别忘了。”
“噼啪”,天空一声惊雷,云笙用佩剑撑着身体单膝跪地,她身负重伤,望着头顶逐渐下落的剑,馀光却瞥到了赶来站在夏淼身旁的木棉。
“锅包肉,十分钟无痛。”木棉驻足了一下命令,却被云笙误以为今天的事是两人策划好的。
“我恨你。”感觉自己被深爱之人背叛的云笙不甘心,她看着木棉冷笑,可眼神里却分明藏着滔天的爱和不舍。
云笙在不舍什麽呢?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皇权富贵丶锦衣玉食?
木棉觉得不是,虽然她不知道云笙在不舍什麽,但她今天一定得为云笙而死,不然就没机会了。
“主银,俺给你用过了,你快放心死吧。”锅包肉关闭电子眼,不忍看木棉鲜血四溅的那一幕。
“住手!!!”随着剑刃刺破皮肉,木棉毫不犹豫地挡在云笙身前,霎时就被夏淼的剑给捅了个对穿。
“木棉!”她双眸猛然睁大,不敢置信地松了握剑的手:“怎麽会这样?我没想过杀你的。”
她连连後退摇头,心里犹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忽闻雨荷在身後撕心裂肺地大喊:“大人!!!”
她声音响彻云霄,林里几只驻窝的鸟雀被吓到四散而逃。几人之间的距离离得是那样远,可木棉挥洒的鲜血却意外染红了一地的白槐花。
“哕”,那种刺目的红让雨荷开始呕吐,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仿佛小时记忆中的洋槐花也不再是芝麻香油,而是满满的血。
“云笙。”木棉小声唤了一声,可她太瘦,所以即使身体已经被夏淼捅穿,剑尖却还是有些刺进了云笙的皮肉。
“……”云笙好似是被这反转给吓傻了,她一言不发,望向木棉的眼神空洞,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去,气若游丝,连支撑她呼吸这种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到。
由于开了无痛,所以即便嘴里大口漾血,木棉仍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面容恬静,用逐渐冰凉的手扶摸上云笙脸颊,想为对方抹去眼泪,却发现云笙根本没哭。
“你没什麽想对我说得吗?”她眼神依依不舍,想听云笙说一句“我爱你”,然而云笙仍旧沉默。
“……”她嗓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用红眸死死地盯住木棉,好似是要把她整个人刻进心里,却发现木棉眉头的朱砂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抹血红。
她入目所及一切遍体鳞伤,仿佛早已在无形之中斩断了两人相连的情丝。
木棉没等到自己想听得话,纵使伤口不痛,她却还是能感到身体里有东西再不断地源源流失。
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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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你说我要是就这麽写be会不会有人给我寄刀片?[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