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子!”她声量不大,但加重了语气。
薛环仰头看着站在最末三阶楼梯上的羡予,“昂?”
羡予垂眸扫他一眼,也懒得再做表面功夫,直截了当命令道:“让开。”
她眸若寒霜,凌厉的目光望过来,薛环不自觉就站直了身子,扶着栏杆挪到了一边。
另两位也是一下住了嘴,往旁边让出一条路来,目送着羡予一行离开了万春楼。
直到门口都看不见羡予的背影了,薛环还靠在扶手边回味呢,怔怔望着大门的方向,“她方才瞪我那一眼,我头一回觉得人的目光都是有香气的……”
另一位公子拍了拍薛环的肩道:“兄弟,我觉得那不是瞪。”
“啧!”薛环推他一把,“你看的明白吗你?”
-
那日回府後,羡予便将万春楼发生的争执告知了叔父。
叔父听完让她安心,若是真有什麽事,他会提前来告诉羡予的。
但直到万寿节前两日,羡予都没听到塔纳使者那边有什麽不寻常的消息。
皇帝的万寿节前前後後得庆一个多月,每天都得安排出花样来,可让底下人绞尽脑汁去哄崇安帝开心。
今日行程是去南苑游览。
南苑内带一兽苑和演武场,所以也有点猎场性质,但与秋阳山宽广的狩场不同,这儿的猎场只能算小打小闹,主要还是用来养一些奇珍异兽,供皇室观览。
里丘国为崇安帝贺寿进献了两只白孔雀,现在正养在南苑内。
崇安帝召诸臣极其家眷,和使节们一同游览,去看看这祥瑞,也好热闹些,以表示自己“与民同乐”的理念。
其实真正的百姓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得见天颜。
镇国侯府同样要去,羡予和叔母一同登上了前往南苑的马车,叔父则早早入宫和其他勋爵一路。
羡予对白孔雀一点兴趣都没有,更不想去人堆里假笑社交,但不得不为陛下召令起个大早。
没法子,崇安帝要向其他来使展示周边诸国对大梁的恭顺,要宣示大梁在自己治下的实力强盛,要展现自己仁德爱民,这些都需要观衆给他捧场。
禁军查过各府凭证後,马车一辆辆驶入南苑。
羡予闭着眼睛在叔母肩头靠了一路还是觉得困,拍拍脸蛋好让自己清醒起来,扶着延桂的手下了车。
镇国侯府的马车一到,周边不少夫人小姐都注意到了。
施侯爷可是圣上眼前的红人,又任兵部要职,好几位女眷主动过来见礼。
孟锦芝游刃有馀地和周边人笑谈回礼,带着羡予挨个认人。羡予挂着浅笑行了一圈礼,没觉得清醒,反而更晕了。
这毕竟不是宫内,不用太在意严苛规矩。
有位夫人热衷看媒,镇国侯夫人从前把侄女护得死死的,现今总算出来见着了,可得好好拉拉关系。
她热情地把羡予从头到脚夸了一遍,被孟锦芝不着痕迹地夸回她家女儿身上了。
羡予躲在叔母身後只顾微笑,有家长在真好。
那夫人可不会轻易放弃,笑得眯起眼睛扬着帕子道:“哪里哪里,小女可比不上施小姐靓丽。”
“瞧着施小姐这一身是云绫锦吧,这可传闻是一寸锦一寸金,在施小姐身上才算配得上,真真是罗衣衬人。”
她这句话说完,周围人都明里暗里看了看羡予今日的装束。
云水蓝刻丝云绫锦百褶裙,其上还有银线暗绣了缠枝莲纹,随着步子动作能反出细细的光彩,颜色素净却内藏秀色。
发簪和耳饰则选了蓝玉的,既合衣装颜色,又衬得羡予沉静典雅。
旁边有些知道这位喜好说媒的夫人心思的,都觉得她有些不自量力了。
施小姐这一看就是被侯府娇养着的,她家自己没松口要相看,哪里用得着别人上赶着说媒?
恰这时,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带起尘土飞扬,是公子们到了。
先打马而来的都是些少年郎,很是热闹,上了年纪的官员们则还在後一批,要陪着崇安帝和使节们最後才到。
南苑等候的女眷们定睛一看,为首的竟然是太子殿下,其後还有大皇子和另外几位殿下,然後才是宗室权贵家的公子们,他们竟是先一步到了。
衆人齐行礼,被太子殿下随意叫了“免礼”。
殿下朝女眷们这边望了望,似乎在找什麽人,但他的目光也只停留一瞬,随後就带着公子们从一旁离开了。
但太子从不缺关注,就这短暂的露面一下,都有人观察到了殿下今日骑的什麽马穿的什麽衣。
“方才殿下走近了两步,他腰带布料的花纹倒是和施小姐今日这衣裳好像呢!”
不知谁家的新妇轻笑着道,若是未出阁的小姐,可不敢掰扯这种话题。
热爱做媒的那位夫人也玩笑地应道:“这话说的,总不能太子殿下的腰带是用施小姐剩下的布料做的吧!”
衆人都被她逗乐了,云绫锦再名贵,太子殿下也定然能用啊。
羡予也随大家掩唇笑了笑,内心却有个小人一脸惊恐地喊:难说!
她今日这身衣裳还真是太子府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