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需要靠你舍命来护?还是你觉得,如此我便欠了你,日后就能对你言听计从?休想!你休想!”他用力晃动着剑身,仿佛要将里面那个可能残存一线的魂魄摇醒,质问个明白。
可剑依旧是剑,冰冷、沉默、毫无生机,只余下裂痕昭示着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一丝扭曲的、近乎麻木的快意爬上心头:那个他仰望多年、费尽心力想要超越、想要其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剑道魁首,如今就这样消失得干干净净,以这样一种他从未料想过的、决绝惨烈的方式。
他该高兴的。
不是吗?
这些年枕戈待旦,日夜勤修,哪一刻不是想着将她狠狠压下去?
旁人只道他心高气傲,欲争那宗主之位,却不知他午夜梦回,剑指长空时,心里翻来覆去的无非是:何时方能让她,那高踞云端从不肯垂眸的明月,真切地看到自己。
山风自洞口灌入,卷起谷底尘埃,也卷起少年散落的发丝,露出一双空茫失焦的眼。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粗重混乱的喘息,和手中那柄死寂无声、布满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的孤鸿剑。
“方才那一剑,煌煌如日,孤绝万古,其意其魄,绝非你之功。”
一个冰冷、陌生,带着毫不掩饰的深深嫌恶的少女声音,突兀地在死寂的谷底响起。
谢澜忱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视线尽头,尘埃微光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
“归云宗的小子,松开你的脏手!凭你,还不配碰这柄剑。”
助我
云微缓缓睁眼,眼前是归云宗主殿前那方玉石广场。
她心头了然,不起半分涟漪:此地非忆非真,不过是残魂将散时,投下的一抹幻影罢了。
此时,一名孩童自广场另一侧跑来,约莫五六岁年纪,身着归云宗素色小袍,双丫髻上系着浅青丝带,直扑向那身着宗主袍服的挺拔身影。
“爹爹!”清脆的童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那身影闻声顿住,缓缓转过身,投向女童的目光里竟无半分温情,只有一片漠然。
小女孩跑到他面前,仰起小脸,伸出两只小手,声音脆生生的:“阿云想要爹爹抱!”
云微呼吸一滞。
谢青峰的目光在女孩脸上略停一瞬,随即冷漠地移开,玄色袍袖一拂,竟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没有半分停顿。
小云微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维持着那个索求拥抱的姿势。
她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小小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广场上,显得格外落寞。
这就是开始。云微想。
不被期待的生命,注定在漠视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