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好一个‘我逼你’!”
芙蓉缓缓点头,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熄灭,只余下冰冷的嘲讽,“钱大老板这般会颠倒黑白,这般会甩锅卸责,守着那几斗米粮作甚?不如趁早改行,去卖锅!凭你这张嘴,定能成个锅王!”
“芙蓉!你……”
钱心之被这辛辣至极的讽刺噎得面皮紫涨,手指颤抖地指着她,半晌说不出完整的话。
芙蓉却不再看他,转身看向外面还算喧嚣的街市,良久,“罢了……罢了……你既已变心,何必再拿那些陈词滥调来搪塞我?我芙蓉虽非金枝玉叶,却也做不来那死缠烂打的丑态。你自去寻你的柳娘子,寻你的解语花,从此你我……”
声音带着一种被彻底抽空后的疲惫与荒谬。
“不!芙蓉!你听我说!”
钱心之猛地打断她,脸上瞬间切换出那种令芙蓉曾经心醉、此刻只觉作呕的“深情”。
他抢上一步,不顾芙蓉嫌恶地后退,急切地剖白:“我从未变心!天地可鉴!纵使……纵使以后我不得已另娶他人,我的心,我的情,永远只在你一人身上!你才是我心头挚爱!”
他又把声音压低,带着蛊惑,“名分,那不过是给外人看的!只要我们彼此真心,何须计较这些虚名俗礼?她占个名头,我的心,我的人,永远都是你的!这岂不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
芙蓉重复着这四个字,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两全其美。”
钱心之以为她同意了,面露喜色,“你放心,即便不能让你做名正言顺的钱夫人,但我给你的绝对比正头娘子的还要多,还要好。”
“我会在城南给你买座大宅子,再挑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伺候你,先前你不是说要将铺子给小妹吗?趁这个机会刚好,以后你就安心呆在宅子里享福吧。”
钱老板说的一脸憧憬,仿佛娥皇女英,左拥右抱的美好生活就在眼前。
芙蓉仿佛听到了一个荒谬至极的笑话。
她先是低低地笑,肩膀微微耸动,继而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钱老板不安的看着她:“芙蓉……”
“钱心之啊钱心之……”芙蓉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眸猩红却倔强的不肯落下,“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费尽心机,说这许多动听话,原来是想让我芙蓉——做你的外室?”
“不是外室!”
钱心之几乎是脱口而出,仿佛这两个字玷污了他“伟大”的情意。
他目光灼灼,带着自以为的深情:“不是外室?芙蓉,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我的妻子!是不拘于世俗名分,我知我的妻子!那正室之位,不过是权宜之计,是堵住家里长辈的泥塑木偶!唯有你,才是我认定的、不图虚名,只爱我这个人的妻!”
芙蓉怔住了,
曾经熟悉到骨子里的脸,此刻却是如此的陌生。
曾经让她迷恋的面孔,此时却是如此的丑陋。
心头最后一点星火,在这一刻,彻底灭了。
“好一个‘不要名分的妻……”芙蓉缓缓抬起手,最后重重落在钱心之的脸上,让他的“深情”彻底僵死。
他张了张嘴,对上芙蓉那双恨意翻滚的眸子,喉头滚动,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芙蓉不再看他一眼,利落转过身,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竿不肯折腰的瘦竹。
“小姐,咱们还去吃吗?”
无双看着趴在巷子口,听的入迷,当事人都走了,仍意犹未尽的人,无奈出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