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早就有意从武将手中收回兵权,一直以来都想扩大新兵的招收数量,以达到强兵弱将、军权尽归皇权总领的目的,但新兵的招收赖以百姓,民乃国之根本,今上就算是再想尽快收权,却也不得不顾虑民生而放缓进程,也正因此,扩大征兵范围的讨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听着满朝文武的辩论,江琛在脑海中认真思量了一回,在后世中,华夏因国力强盛、人口基数庞大,而并不缺少应征入伍的新兵,而军队的训练有素也成就了那个时代强大的兵力,而大夏虽说人口并不凋敝,但若是入伍比例太高,却难免影响农耕缺少劳作力
“太子,太子。”皇帝的声音传入耳中,江琛猛地回神出列:“父皇,儿臣在。”
“关于征兵一事,太子怎么看?”
满朝文武为了这事政治多年,双方观点皆有大批支持者,江琛没办法再以少数服从多数蒙混过去,而且对于征兵一事,他确实有自己的看法——
“父皇,儿臣想再听听兵部尚书大人的意见。”
“奏。”
语罢,一精神抖擞的老者站了出来。兵部尚书虽已半鬓白发,但瞧着仍旧颇有气势,这便是战场上浴血奋战归来的将领才有的气概,江琛一向敬仰军人,于是便对着孙大人拱手一礼。
“兵部之中暂时意见相左,以王侍郎为首认为,应当在开春征新兵之时依照往年征召成男,而以赵侍郎为首则以为,今年应当除成男外再招收一批中男入伍。”
成男,即成年男子,即二十岁到五十九岁,中男,则是十四岁到十九岁之间的男子。
这是要把服兵役的年龄提前?江琛对此并不赞同,他沉吟片刻,思虑着如何劝皇帝打消这个念头,“儿臣以为,依照往例并无不可”
“父皇,”江琛还未想好后面的话要怎么说,就听得身后传来声音,他侧目看过去,是泰王江琰站了出来,“儿臣不同意五哥所言。”
“儿臣以为,我大夏应当在加强边防戍守的同时,更加注重新兵的招募和训练,今年若是中男应召入伍,既可以扩大我朝今年的征兵量,又能为军中的储备军再添新人。”
此言一出,江琛心中的白眼简直要翻上天去,中男最小的才十四岁,搁在后世这就是初中生,让一群初中生去前线打仗,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敌军大夏无人了吗?
可他心中虽在腹诽,但大殿中赞同泰王之人并不在少数:
“是啊陛下,中年较之成男更容易加大训练成效。”
“陛下,军中若能扩充新兵数量,于我朝乃是大大的有益!”
“陛下”
江琛都要被气笑了,这群官员一个个肚子里都怀揣着什么心思?中男应征这一次,大夏就不知道要紧缺多少年的丁壮力。
皇帝见江琛不说话,便问:“太子以为如何?”
“儿臣以为——”江琛站直了身形回禀:“招收中男不妥。”
大殿瞬间哗然一片,皇帝适时压制:“哦?为何?”
“原因有三,首先是我朝兵役年限在十年至三十年不等,若是将中男招入军中,那么百姓家中若当下只有中男、尚无成男的,则会缺少一个劳力长达数年,这对许多农耕之家来说,很难支撑一家生计。”
“其次,若是征召中男入伍,的确会使我朝新兵数量增长,可是父皇,我朝每年的出生人口总量并无大的波动,若是此次征兵征走了这么多人,那么下次呢?这些本应该在下次征兵时入伍的中男就会缺失掉。”
“最后,我朝军中自有一套自己的训练方式,中男年龄尚小,即便是应征入伍,也很难赶上其他士兵的训练强度,且稚子心性不坚,若有惧怕战场之人在战场上露了怯,难免影响我军的士气。”
“父皇,儿臣以为,不若朝廷选拔有能力的人才,不拘在年龄上,此计虽非上策,但若是硬性征召中男入伍,却未能见得利大于弊。”
话音一落,大殿中满是寂静,众人皆垂首沉思,还是皇帝先笑着道:“太子说的不错,看来大婚之后,太子确实长进不少,较之以往,如今在政事之上也颇有心得,此三点亦为朕之担忧,孙爱卿”
江琛后面根本没听到皇帝在说什么,自己今日说的确实太多了,虽然他还没有搞懂原身是想要韬光养晦,还是本身就是资质不佳,但如今局势不明朗,他今日的言行势必会引来诸方侧目。
但他不后悔,征兵不是小事,不仅涉及军务,更是影响民生,他虽然对做这个太子没什么兴趣,可他既然置身其中,便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因着征兵,这日的早朝没能谈及赋税的调整,下朝后,江琛一边朝着宫外走去,一边心中暗下决定,明日关于赋税之事他再不插嘴了,总归皇帝还坐在上头,但凡他不是个昏君,便不会拿百姓的生计做政治博弈的筹码。
回到东宫,江琛刚一下车,便瞧见了被木槿木楠架着入府的沈语娇,他几步上前将人接过来,见她一脸痛苦,问道:“你不是给皇后请安去了?这是怎么了?”
沈语娇无力地摆摆手:“别提了,皇后今日身子不虞,所有人在外殿跪了一个多时辰等候,因着我是太子妃,膝下跪的还是软垫,那剩下的王妃和低位妃嫔都是跪在地上的,一上午下来——诶!”
她话说了一半,便被江琛猛地打横抱起,“跪了一上午还逞什么能,找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把你背进去,或是叫几个小太监抬个软轿来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