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谷雨剑宫。
这地方在幽界与现世的夹缝中,像个不请自来的壮汉,一屁股坐了下来,还理直气壮地开荒种地。
它不仅占了斯兰那株邪树的老巢,更成了一个不断向外扩张的、蛮横的奇迹。
百谷天梯上,灵光混着水汽潺潺流淌。沃血池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酵着不知名的玩意儿。瑞霖兽清脆的蹄声,粟米精尖细的吵闹声……这一切,在幽界永恒的死寂里,不只是声音,更是挑衅。
这动静,终于搅动了那高踞于因果之上的存在。
神之手。
对他们而言,一座宫殿的得失无足轻重。
但这座由一个农家女剑灵掌管的古怪堡垒,正在做一件让他们无法容忍的事。
它在扭曲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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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剑意,混着那二十四节气的本源之力,再搅和上幽界的污秽之物,竟酿出了一种全新的、能侵蚀黑暗的古怪力量。
它像一颗扎根在幽界血肉里的种子,不仅抢了斯兰那块“苗圃”,更可怕的是,它在芽,在生长,在污染这片由他们定义的、纯粹的死亡。
谷雨剑宫的边缘,新开垦的黑土地上。
穰月赤脚踩在松软的泥里,一脚踢飞一块顽固的、还带着咒怨气息的焦石。
“呸!这地真他娘的犟,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
她叉着腰,看着一株刚种下的哭血藤,藤蔓蔫蔫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旁边一只头顶生花、四蹄踏云的瑞霖兽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臂,出委屈的低鸣。
“行了行了,知道你饿了。”穰月没好气地拍了拍它的脑袋,“新开的这片地,肥力还不够,种出来的藤,喂你都嫌没嚼头。”
就在这时,远处一团扭曲的黑雾被沃血池的血腥甜香吸引,悄无声息地飘了过来。那是一只尚未开化,只剩下吞噬本能的咒怨之灵。
它刚一靠近剑宫的范围,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构成它身体的怨毒气息,竟被那蛮横的生机强行剥离、梳理。黑雾中出凄厉的尖啸,却更像是一头被按住剪毛的羊,充满了无能的愤怒。
“还想偷吃?”
穰月眼睛一瞪,大步流星地走过去,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了上去。
她没有用什么剑意,就那么像揉面团一样,将那团尖叫的黑雾三下五除二地揉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黑球,随手按进了那株蔫了吧唧的哭血藤根部。
“给老娘当肥料去吧!”
“滋啦——”
黑色的咒怨之力与金色的生机之力剧烈碰撞,泥土冒起一阵青烟。
那株原本快要枯死的哭血藤猛地一颤,竟以肉眼可见的度舒展开叶片,颜色也从惨白变得鲜红欲滴。
这一幕,微不足道。
可在幽界的至深之处,某种至高的法则被触动了。
仿佛一滴清水,滴入了滚沸的油锅。
那片由他们亲手塑造的、绝望与憎恨的温床,竟真的孕育出了一丝……生机?
这已经不是挑衅。
这是亵渎!
刹那间,谷雨剑宫上方的幽暗天幕,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极细的、宛如血痕的缝隙。
一股难以言喻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意志,如山崩海啸,轰然压下!
宫殿里嬉闹的粟米精瞬间噤声,瑟瑟抖地躲进麦穗里。正在池边打盹的瑞霖兽也惊恐地站起,不安地刨着蹄子。
穰月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只是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抬头望向那道血色的裂痕。
她那张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虎牙。
“终于来大家伙了?”
“正好,俺新打的犁,还缺个开刃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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