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要到了。”
“新岁到,老鼠的孩子上花轿。”大眼睛摸了摸怀里的锅饼说:“今年老鼠也没吃的吧,他们用什么娶亲呀。”
“老鼠精着呢。他们可会找吃的了。”
“那我们跟着老鼠,是不是也能吃饱。”
妇女把大眼睛搂在怀里轻轻拍着:“睡着了就不饿了。”
两人很快又进入梦乡。
太阳升起来,不远处的战鼓又敲响了。
冬天寒风凛冽,营帐被风吹得鼓鼓的,斜坡上前排的木盾缓步向前挺进。山顶上数万只箭‘嗖嗖’发出,一层一层如夏季山间的野蚊子。密密麻麻由上射下,时不时听见‘呃’的闷哼声。
长期的战争让战士们变得麻木僵硬,扛着大刀的人血是热的,心是冷的。有人倒下去马上被人踩在脚下,一具具淌着鲜血的尸体,瞬间被踩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前峰右将张朝脱掉铠甲,用牙咬断袖子,把计娣华扶到山上的石堆后面,拔掉她臂膀上的箭,“怕是挡不住了……”
计娣华看着浑身是血的右将,眼睛瞟向云层后面太阳的方向。
她扯掉身上的披风,把刀用力一扔,却插不进松软的土层。
斜坡上的敌军冲上来又倒下去,如此循环已有三个时辰了,厚厚的尸体堆成了尸墙。
计娣华颤抖着问:“援军呢?”
张朝一边帮计娣华包着伤一边说:“不…不知。”
他黑色的手发出腥臭的恶心味,干涸再浸湿,不知染了多少层血。因为迟迟不见援军也在发抖。
连粮草都未见,怎可见援军,最后的战报已递上去一个月了,短短几字:缺粮少兵,速援。
战报是东沙最后的希望,如今如同被压在最下层的尸体,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天日。
“百色城不能破。”计娣华喃呢两句:“百色城破了我们便是留名千古的罪人”
她掺着长刀站了起来,“挡不住也要挡只能战死,不能后退。”
“计将军”张朝鼓起莫大的勇气道:“降吧!”
“嘭。”
一拳打在张朝身上。
张朝退了一步,声音隐忍且坚定,“降吧!将军。”
计娣华忍着泪,一拳一拳打在他脸上,张朝原本饿得凹陷的脸,鼓起了半边,他怒目圆瞪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计娣华撑着长刀向前走去。
张朝眸中划过绝然,拉住她,“反吧——将军。”
这句声响不大,周边的兵侧过头来,他们听到了。
冷风吹在计娣华脸上,夺眶而出的泪也暖不了人心,寒意浸入了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