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博览会开展没几天了,楚知夏的屋子乱得跟垃圾场似的。
墙角堆着没拆封的箱子,桌上摆着奇奇怪怪的零件,连窗台上都扔着半干的陶泥。
她正咬着包子喝稀饭,冷不丁被老木匠张师傅一把拽住胳膊,围裙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稀饭点子。
“公主!您可得给我评评理!”
张师傅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手里的墨斗晃得叮当响,“小李那臭小子说榫卯结构是老古董,比不上他的破铁钉!这不是在打老祖宗的脸吗?”
院子里吵得不可开交,年轻工匠小李举着一把铁钉,脸红脖子粗地喊:“张师傅,您就别死脑筋了!
榫卯又费时间又费材料,我用铁钉拼桌子,半天能做三张!”
“老祖宗传了上千年的手艺,能是几根破钉子比得了的?”
张师傅抄起刨子就要往前冲,“我做的桌子,不用一根钉子,三代人都用不坏!”
楚知夏赶紧像拉架似的把两人隔开,嘴里包子还没咽下去:“打住!都别吵了!”
她眼睛突然一亮,包子渣扑簌簌往下掉,“咱们搞个‘古今工艺pk赛’!
张师傅用榫卯做桌子,小李用铁钉做,做完让大伙投票!谁赢了,作品直接放展会c位!”
比赛那天,书院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张师傅戴着圆框老花镜,跟开了慢镜头似的。
他先从工具箱里摸出块黄杨木,巴掌大的木块在手里转了三圈,忽然掏出个小刻刀,手腕一抖就开始雕花。
刀头在木头上走得比蚂蚁还慢,可每一下都准得离谱,没一会儿就显出朵牡丹的轮廓来。
旁边卖糖葫芦的王婶踮着脚瞅:“张大哥,您这花儿雕得跟真的似的,蜜蜂都得来采蜜!”
张师傅头也不抬,手里的刻刀转了个方向:“这叫‘透雕’,得顺着木纹走,急不得。”
他忽然停下手,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小心翼翼展开——里面是十几把大小不一的凿子,最小的跟绣花针似的。
他挑了把三棱凿,对着木头侧面凿下去,木屑立马卷成了小卷儿,簌簌落在脚边的布上。
楚知夏瞅着那布上的木屑堆,忽然想起自己讲过的“工匠精神”,忍不住点头:“这老头儿,连木屑都舍不得浪费。”
那边小李早把木板摆成了阵势。
他蹲在地上,两条胳膊抡得跟风车似的,锤子敲在铁钉上的声音能传到街对面。
“当!当!当!”三锤子下去,一根铁钉就牢牢钉进木板缝里,他得意地冲围观的小伙子们扬下巴:“瞧见没?这叫效率!”
有个穿短打的后生喊:“李哥,你这钉子要是松了咋办?”
小李从兜里摸出个扳手,往钉帽上一卡拧了半圈:“咱这叫‘加力钉’,比老法子结实!”
说着又从脚边的麻袋里抓出一把铁钉,哗啦啦倒在木板上,跟撒豆子似的。
楚知夏看得直咋舌,这要是在现代工厂,估计得被骂浪费材料,可转念一想,工业革命不就是这么回事?用标准化零件换度。
日头爬到头顶时,张师傅才开始拼桌子腿。
他把四根木柱摆在地上,每根柱子顶端都有个巴掌大的榫头,方方正正跟积木似的。
楚知夏凑过去看,现榫头侧面还藏着个小楔子,忍不住问:“张师傅,这小木头片儿是干啥的?”
“这叫‘暗楔’。”张师傅往榫眼里抹了点木胶,是他自己用松香熬的,“木头会热胀冷缩,这楔子能把缝填严实,管它刮风下雨,桌子腿都不会晃。”
他对准榫眼轻轻一推,“咔嗒”一声,俩木块就跟长到一起似的,用手晃都晃不动。旁边教书的周先生捋着胡子叹:“这手艺,得练十年吧?”
小李那边已经把桌面架起来了。
他踩着板凳往桌腿上钉斜撑,锤子敲得太急,一下砸在手指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往手上吐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