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日头毒得能把人晒化,蝉趴在老槐树上扯着嗓子叫,楚知夏却蹲在工坊里忙得热火朝天。
这会儿,她正拿着改良版传声筒,反复调试,粗布围裙上,沾着木屑和胶水,鬓角的碎,早被汗水黏成一缕缕,手里还捏着根细长的铜丝,眯着眼往竹筒缝隙里戳。
“公主!玉簪姑姑来了!”
外头小太监扯着公鸭嗓一喊,惊得正在打磨零件的老工匠手一抖,差点削到手指头。
楚知夏“嚯”地站起身,竹筒“咚”地磕在木桌上,震得旁边的墨斗都蹦了起来:“快请!”
她一边用围裙胡乱擦着手,一边往门口迎。
玉簪姑姑迈着小碎步进来,怀里抱着个描金漆盒,老远就笑着打趣:“瞧瞧我们殿下,这围裙比御膳房大厨的还花哨。娘娘说了,你那些弟弟妹妹最近闷在宫里读《女诫》,眼睛都快读直了,让你去给换换脑子。”
“好啊,必须去,我也正想母后呢!”
楚知夏眼睛亮得像装了灯泡,伸手就往漆盒里摸,掏出块枣泥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早就列好课程表了,保证把他们教成古代版‘最强大脑’!”
换好衣裳往后宫走,楚知夏还在盘算课程表。
路过牡丹亭时,突然听见一阵娇笑,混着银铃响。
抬眼望去,就见贵妃斜倚着朱漆栏杆,十来个宫女,捧着青瓷花篮站成一排,正把各色花瓣往池子里撒,粉的白的落满水面,跟拍古装剧似的。
“哟,这不是咱们爱捣鼓破烂的公主吗?”
贵妃慢条斯理地转动着翡翠镯子,丹凤眼从上到下扫过楚知夏的裙子,“不玩你的破铜烂铁,跑后宫抢女官饭碗来了?”
楚知夏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弯腰行礼时,瞥见贵妃新做的珍珠护甲,闪得人眼疼,突然计上心来:“贵妃您看这满池花瓣,红的配白的才叫绝。教育就跟插花一个道理——”
她故意拖长尾音,从袖袋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铜哨晃了晃,“得让新想法和老规矩碰出火花!”
“歪理邪说!”
贵妃的绢扇“唰”地甩开,扇面上的芍药花都跟着抖了抖,“公主就该学学针线女红、三从四德,整天鼓捣些奇技淫巧,传出去还以为皇家出了个怪物!”
楚知夏突然提高嗓门,吓得池子里的锦鲤“扑棱”乱窜:“亚丽士多德说过,教育是国家的根基!前儿个父皇还在朝堂上说,要博采众长,我这是响应领导号召,给皇家培养新时代学霸呢!”
她凑近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听说大皇兄最近在研究西域算术,您不想让小皇子也弯道车?”
贵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扇骨:“伶牙俐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皇后娘娘驾到——”远处小太监的尖嗓子,突然响起,惊得满院宫女齐刷刷跪下。
楚知夏刚转身,就看见母后的明黄裙摆,扫过汉白玉台阶,凤冠上的东珠,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见过母后!”
楚知夏蹦跶着迎上去,故意往贵妃那边瞟了一眼。
皇后轻轻捏了捏她沾着木屑的手,压低声音道:“又跟人斗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