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的热气裹着面香扑面而来,楚知夏刚踏进去就皱起了鼻子。
作为一个尝过海底捞番茄锅、喝惯了奶茶的现代人,她对甜味格外敏感。
这蒸笼里飘出的甜,混着麦香却透着股怪味,像极了小时候偷喝爷爷药酒时,尝到的刺鼻甜味剂。
“公主,新麦馒头蒸好了。”
御厨长哈着腰掀开笼屉,雪白的馒头还冒着热气。
楚知夏捏起一个,指腹蹭到馒头皮上黏糊糊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手感不对,正常的麦面不会黏,倒像是加了明胶之类的东西。
可满屋子都是父皇的人,她总不能说“这馒头加了工业添加剂”吧?
攥着馒头往乾清宫走时,楚知夏满脑子转得飞快。
科学理论要能被证伪,可现在这情况,证伪的代价怕是要掉脑袋。
但想起试验田里那些嫩绿的麦苗,想起破庙里啃观音土的孩子,她咬咬牙——死马当活马医,赌了!
“爹爹,这是试验田新麦磨的面。”
楚知夏把馒头放在木托盘上,余光瞥见父皇眼角的皱纹。
自从推行新政,老爷子白头又多了不少。
乾清宫飘着龙涎香,混着那股怪味馒头的甜腻,熏得楚知夏脑仁直突突。
皇帝老爹把奏折一放,糙手捏起馒头,龙袍下摆扫得桌案沙沙响:“听说你在城外搞了个种地擂台赛?”
“可不是嘛!”楚知夏“扑通”就跪地上了,冰凉的青砖隔着裙子往骨头缝里钻。
“乡亲们都说新麦子磨的面贼香,可这馒头”
她壮着胆子戳了戳馒头皮,指尖立马黏糊糊的,“爹爹,这里头指定不对劲!”
皇帝脸“唰”就沉下来,馒头重重砸在砚台上:“别胡说!御膳房做菜规矩得很,你少瞎琢磨!”
案上的朱砂笔都被震得滚到地上,在黄纸上划出一道红印子。
楚知夏脑门贴着地,指甲掐着手心:“我拿命担保!正常馒头外皮干干爽爽,麦香味浓,哪会这么黏?这甜味齁得苦,闻着就像就像拿烂糖渣子兑的!”
她猛地抬头,撞进老爹熬得通红的眼睛里。
外头突然打雷,大雨“哗哗”浇下来。
皇帝掰开馒头,热气裹着甜腻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他盯着女儿裙摆上的泥点子,声音软下来:“你刚从试验田跑过来的?”
“可不咋的!”楚知夏掏出怀里的布包,哗啦倒出两把麦粒。
“这是王老汉家祖传的金穗子,还有我们自己研的耐旱麦种。
我在学堂教大伙儿磨面,蒸出来的馒头麦香四溢,放凉了都不硬。
您再尝尝这御膳房的,连咱试验田最次的麦子都比不上!”
她咽了咽口水,心都提到嗓子眼。
皇帝沉默老半天,咳嗽着捶胸口:“新政推行后,粮食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御膳房说新麦产量低,特意改了方子”
话没说完,楚知夏跪着往前挪两步,抓住老爹的衣角:“爹!就因为新麦难种,才要让老百姓看到好处啊,只要老百姓都学会种麦的科学方法,收成就一定会提高,可是这连皇宫都吃掺假馒头,谁还愿意试种新粮?”
雨渐渐小了,屋檐滴着水。
皇帝手抖着捏起一粒麦子,脸上的褶子里全是汗:“听说你在学堂给大伙吃窝窝头就咸菜?”
“那可不!”楚知夏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教他们拿麦麸混野菜,蒸出来的窝窝头又香又扛饿。王老汉家孙子吃了,直喊比宫里点心还好吃!”
她摸出本翻烂的笔记本,上面画满歪歪扭扭的图画,“学堂记着每种麦子咋浇水、啥时候施肥,比御膳房的菜谱详细多了!”
皇帝突然笑出声,眼角皱纹里全是疲惫:“行,明天我就去你那学堂吃窝窝头。”
他把问题馒头推到一边,“传我的话,御膳房改用试验田的麦子,做法就按你学堂教的来。”
楚知夏猛地抬头,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