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钱我们可以想办法!”苏雨立刻说道,语气急切,“我可以把我那套小公寓卖了,再加上这些年的积蓄…”
“我那里还有一些…”陈浩也赶忙表态。
姚建邦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疲惫:“我们…我们老两口,还有一套房子,是留给小浏结婚用的…”他说不下去了,那原本是为儿子迎接幸福未来准备的巢穴,如今却可能要用来换取一个生死未卜的“实验”机会。
木曲儿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姚浏。“不,不是钱的问题。”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是选择的问题。是我们…谁有资格,替他做这个选择的问题。”
她抬起泪眼,看向姚建邦和陈静,眼神里充满了愧疚与恳求:“叔叔,阿姨,姚浏是你们的儿子。他的生命是你们给予的。这个决定…应该由你们来做。无论你们做出什么选择,我…我都接受,我都理解。”她说得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撕裂下来。放弃决定权,对她而言,无异于放弃一部分与姚浏生命的连接,但她知道,这是对姚浏父母最基本的尊重,也是此刻最残酷的伦理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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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泪眼婆娑地看着儿子,又看看丈夫,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把脸更深地埋进丈夫怀里,肩膀剧烈地颤抖。她是一个母亲,她只想让儿子活过来,完好无损地活过来,她承受不起任何“可能”带来的“代价”。
姚建邦感受到了妻子几乎崩溃的重量,也感受到了木曲儿那看似放弃实则更加沉重的目光。他环顾四周,陆医生是专业的谨慎,李明远和孙博士是商业与科学的结合体,苏雨和陈浩是义气的支持,张大师是玄妙的沉默…而最终,这个决定,这个可能把儿子推向新生也可能推向毁灭的决定,落在了他和妻子,这两个世界上最爱姚浏,却也最害怕失去他的人身上。
他松开了搂着陈静的手,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到病床边。他低下头,仔细地、一寸一寸地端详着儿子沉睡的脸庞。这张脸,从他呱呱坠地时的皱巴巴,到蹒跚学步时的天真,再到青春期的叛逆,成年后的稳重…每一个瞬间,都如同电影胶片般在他脑海中闪过。他曾为这张脸的成绩单骄傲,为这张脸的恋爱担忧,也为这张脸的突然离去而心碎。如今,这张脸近在咫尺,呼吸微弱,命运未卜。
姚建邦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像木曲儿那样抚摸儿子的脸,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猛地缩了回来。他怕自己的触碰,会惊扰了儿子那脆弱的生机,或者说,他怕自己手上承载的、作为父亲的决定重量,会压垮这微弱的平衡。
他转向李明远和孙博士,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孙博士,李先生,如果我理解得没错,这项技术…即使成功了,也仅仅是修复物理层面的神经通路,对吗?对于姚浏的意识,他的记忆,他的…‘灵魂’…能否顺利回归,并且与这修复后的身体完美融合…依然是未知的,对吗?”
孙薇博士点了点头,她的严谨在此刻显得近乎冷酷:“是的,姚教授。纳米机器人解决的是‘硬件’问题。意识,或者说灵魂,是科学界至今无法完全定义的‘软件’。我们只能确保‘硬件’尽可能恢复正常工作状态,但‘软件’能否顺利安装、运行,是否存在兼容性问题…这出了我们目前技术的保证范围。”
姚建邦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虽然依旧布满了红血丝,却多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看向泣不成声的妻子,轻声问:“小静,你还记得…小浏小时候,学骑自行车那次吗?”
陈静抬起泪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丈夫。
姚建邦的声音带着遥远的回忆:“他摔了无数次,膝盖、手肘磕得全是血。你心疼得直掉眼泪,说要不算了,等大点再学。可那小子,倔得很,自己爬起来,推着车,咬着牙跟我说,‘爸爸,你再扶我一次,就一次,我肯定能行!’”
他的眼眶再次湿润,嘴角却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那时候,我知道他会摔,我知道他疼,但我更知道,如果我不放手让他再去试那一次,他永远也学不会骑车,永远也体会不到那种迎风飞驰的自由和快乐。”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变得坚定,看向病床上的儿子,“现在,也一样。我们把他保护得再好,如果不敢让他去闯这最后一道关,他可能…就永远只能是躺在这里的一个‘活着的标本’。”
他走到茶几前,拿起那份沉重的同意书,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抖,但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他看向李明远和孙博士:“我们需要更详细的风险评估数据,以及…你们能提供的、最完善的应急预案。钱的问题,我们来解决。”然后,他转向木曲儿,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感激,更有一种托付,“曲儿,这个字,我和你阿姨签。但是…”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如果…如果小浏有机会知道,他一定会希望,这个决定,有你的一部分。”
木曲儿的泪水再次决堤。她走到姚建邦身边,没有去拿笔,而是伸出手,覆在了姚建邦拿着同意书的手上。她的手冰凉,姚建邦的手颤抖,但两只手叠在一起,却仿佛凝聚起了一股微弱而坚定的力量。
“叔叔,”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泪,“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一起承担。”
陈静看着丈夫和这个几乎可以算是用儿子的命换回来的“儿媳”,看着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看着那份决定儿子命运的文件,她猛地用手捂住了嘴,压抑住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悲鸣,然后,重重地、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点了点头。
苏雨和陈浩红着眼眶走上前,默默地站在他们身后。陆医生深吸一口气,开始与孙博士低声讨论技术细节。张大师停下了捻动念珠的动作,睁开眼,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姚浏,又看了一眼那份即将被签署的同意书,低声吟诵了一句模糊的偈语。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但东方的天际线,似乎隐隐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希望与绝望,科学与伦理,爱与责任,在这一刻,在这间被灯光照得如同白昼的病房里,交织成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网住了每一个人,也网住了那个躺在病床上,对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尚且无知无觉的年轻人。
那份摊开在茶几上的“高风险实验性治疗知情同意书”,白色的纸页上,黑色的条款文字冰冷而清晰,等待着两个最亲的人,用颤抖的手,落下决定生死的笔迹。而木曲儿,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姚浏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所有的信念,都通过这唯一的连接,传递给他。
“姚浏,”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如同过去无数个与他魂魄相伴的日日夜夜,“你听到了吗?我们要为你,再拼一次。求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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