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师:“光这概念很抽象,像香味,很难用图像去表现。”陆溢阳:“就纹个太阳照在山上的样子吧。山是承接。承光。”把人纹在身上是一种宣示,一种代表天长地久的表白。你可以不把我当男友,不能阻止我把你当挚爱。我说,表白、憧憬、做爱是相爱必备,你当听不懂。想听你在我爸坟前说句“喜欢”,哪怕一句“我是陆溢阳的男友”,你也不肯。想跟你一起规划未来,你从来不搭腔。照片不给拍,语音不给录。我真地想不明白,我在你这里到底算什么?针头在皮肤上一下一下扎,痛都痛死了。可现在不仅身体痛,心更痛。陆溢阳忍着鼻酸说:“承哥,纹身你不肯,做爱你不肯,在我爸面前说声是我男朋友你不肯。说白了,你就是不爱吗对不对?你不爱,所以你从来不想和我讨论未来。”霍承光起身,质问的声音怒到发颤:“陆溢阳,究竟是我不爱还是你不爱?”陆溢阳愣了,不知所措地低喃“我不爱?”。你有没有良心啊?这话你怎么问得出口呢?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居然觉得我不爱?眼泪唰得就下来了:“你现在告诉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说呀,我们是不是会一直一直在一起?”霍承光不可思议地瞪他:“你只会这一句吗?你和谁都是一直一直在一起?”“我求的…”陆溢阳气到发颤:“也就这一句啊!”忠诚和专一难道不该是一段感情里最基本的原则和底线?霍承光眼底徒现恨意。室内明明还有冷静的新闻播报声,一时半会儿静到窒息,空气稀薄,穿透词句都困难。一句不答,背后不过是千千万万句不爱。一个人再好,就是没想和你走下去,他的给予又有什么意义?陆溢阳自认眼里没旁人,今天他悟了,霍光的未来也没有他!无以轮比的挫败感,怎样都攀不上的高峰。陆溢阳颓丧地抹把脸,冻毙了。不过他还是站在那里,目光带着祈求看向心上人,等了一会儿。一秒。两秒。五秒。十秒。没有澄清,没有挽留,什么都没有。霍承光甚至气得转头,不想见到他。陆溢阳声音终于沉到生无可恋。他也有倔强的好吗!他也有自尊心的好吗!“随你,其实我也没那么爱。”再待一秒都难堪,溺水般窒息,要撕裂了。陆溢阳转身就走。大门无声无息地关上。留霍承光一个在室内。深呼吸好几次,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不知哪道感官驱使,霍承光开始在房间里走,不停地走。他听到什么了?这小混蛋说什么?他说他没那么爱?陆溢阳居然说他没那么爱??他居然承认自己不爱???几个房间快被霍承光来来回回踏平。越走火越大,气得他发抖。不是有意进客卧,等他回过神,眼前是berserk的窗帘和窗台上格里菲斯的手办。那晚陆溢阳看见他送的格里菲斯又感动又想笑,眼睛都红了,多可爱啊,现在多可恶啊!霍承光捏着格里菲斯,双眼冒火。颓然地把手办放回去,跟个假人较什么劲?真人都跑了,留个假人,骂它一万遍有用吗?他转身想出去,路过写字台时,看见上面摊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陆溢阳在的地方,就不可能有任何不按规则摆放的东西,现在居然有张没收起的纸?霍承光过去看了一眼。足足看了五秒,才反应过来上面写的什么东西。左边顶格,每行都是菜名,竖着的一列列是烧这道菜的日期,交叉的格子里写着“少盐、多糖、少烧3、他笑、喜欢、吃光、还要…”等字样。霍承光拿着纸,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陆溢阳说的“大数据模型的成长过程”就是这个吗?手撑额头,拼命按压太阳穴。这就是“不爱”?这特么就是你说的不爱?深呼吸,霍承光去客厅找手机,一个电话打给岳平谣。“我现在需要一场关键对话,给我半小时,就听我说。”霍承光自认声音还算冷静,至少能把话说清。线路那头,是懂他且愿意配合的人,立刻放下手中事,转到僻静处:“你说。”接到汤逢山电话的时候,陆溢阳刚刚走出小区。一路走得不快,留个被追上的可能性,但他走出金源名府的时候还是一个人,被不肯落山的烈阳晒得汗流浃背。流的更猛的是眼泪。接起电话时甚至想按掉,生怕错过别的来电,可汤逢山在电话里声音急切,所以他还是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