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桌上,她连手都来不及洗,就兴致勃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献宝似的递到我眼前。
那是一只硕大的、黑亮亮的甲壳虫,甚至还在她手心里顽强地扑棱着翅膀,出“嗡嗡”的声响!
“咿呀——!快拿开!快拿开!”
我吓得失声尖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后猛地一躲!手臂不小心撞到了放在桌边的汤碗——
“哐当!”
滚烫的味增汤瞬间倾洒出来,泼了我一手,也溅湿了桌面和地板!
“啊!好烫!”
手指上传来的灼痛感让我瞬间龇牙咧嘴,眼泪几乎要冒出来。
母亲听到动静,急匆匆地从厨房赶来,脸上带着担忧。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越过了被烫到的我,落在了旁边同样被吓了一跳、但完好无损的初华身上。
“初华!有没有被烫到?快让妈妈看看!”
她紧张地拉起初华的手,仔细检查着,语气里的焦急显而易见。
在确认初华连一滴汤都没溅到之后,母亲这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疼得直抽气的我,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带着惯常的、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唠叨!
“初音,怎么搞的……这么大了,还毛手毛脚的……吃饭也不小心点……”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抽屉里翻找纱布和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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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愣地坐在那里,右手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比起这个,心里某个地方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
我的目光僵硬地落在初华手里那只依然在徒劳扑腾着翅膀的甲壳虫上,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血液也一点点变凉。
看啊,三角初音,这就是你的位置。永远是被忽视的那个,永远是“不小心”、“毛手毛脚”的那个。你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为了衬托初华的“活泼可爱”和“无忧无虑”吧。
……………………………………………………
夜色渐浓,小镇华灯初上。我独自一人,又来到了港口——这个只属于我的、离大海最近的小小秘密基地。
白天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出单调而永恒的声响。
清凉的海风吹拂着我金色的短,带来丝丝凉意,却吹不散心头的沉闷。
晚饭时的那一幕,如同循环播放的电影片段,在我脑海里反复上演。初华无忧无虑的笑脸,母亲那下意识偏袒的眼神,还有我自己那可笑又可怜的惊慌失措……
我知道,我已经不小了,不应该再为这种小事难过,不应该再任性。母亲带着我离开那个禁地,给我饭吃,让我上学,我已经应该感恩戴德了。
可是……为什么看到母亲那副样子,心里还是会像破了洞一样,灌进冰冷的海风,难过得好想哭呢?
我果然……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吧?
如果没有我,妈妈会不会过得轻松一些?初华会不会拥有一个更完整的、没有“杂种姐姐”的家庭?
想着想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视线迅模糊。我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将脸埋在膝盖里,压抑着声音,泣不成声。
哭一会儿……就哭一会儿好了……
等回家之前,一定要把眼泪擦干,不能让妈妈看出来,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我可是姐姐啊,要让着初华,要懂事,要坚强……
三角初音,你不可以这么脆弱……
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试图用这些冰冷的道理筑起堤坝,拦住汹涌的委屈。可是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迅打湿了我的手臂。
“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将脸深深埋起来,出压抑般的呜咽,
“没有人需要我……没有人会在意我……”
我这样独自哭泣,到底有多久了?
几天?几周?还是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如此?我已经数不清了。
我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要坚强起来,要像野草一样,即使不被期待,也要努力活下去。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为什么眼泪还是这么不听话?
三角初音……你真是个没用的笨蛋……连控制自己的情绪都做不到……
就在我沉浸在自厌自弃的悲伤中,哭得浑身颤抖时,一个清冽的、带着些许稚气,却又异常沉稳的声音,突兀地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