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你无需道歉,我知道你都是为我们好。”
若母亲从未知晓此事,便不会受到伤害。
“大姐,这件事我也早知道了。”江婷道,“那天我在医院看到一个女孩,容貌与您相似。她便是那个薄情父亲与别人所生的女儿。”
江淮接着说:“我也早就清楚了,我的同事江一鸣,正是他与那位女子的后代。大哥,我们并非有意瞒着你。”
“我知道,你们不必自责。”
如今最关键的是如何安慰母亲,而非考虑是否接纳江景行。
他紧握住母亲的手,“妈,咱们家里,最难以释怀他的便是您。虽然他在那边已组建新家庭,我也无法劝您立即放下,但我们总该面对现实。
您有我们,就如从前一般,假装他从未存在过,好吗?”
梅疏月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
“母亲明白,母亲年岁已高,这样做确实不够争气。可母亲实在难以承受,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年,他曾承诺无论生什么都不会离开我。”
江川沉思片刻,说道:“尽管这些年你很少提起他,但我们都知道你多么在意他。我见过无数次,你独自在房间默默看着他的照片,每一次流泪都是因为他的缘故。跟我们聊聊他的过往,或许说出来会让你好受一些。”
梅疏月目光依次落在三个孩子身上,最后看向儿媳和亲家母。
“既然如此,那就都别见外了。我来说吧。”很快,她陷入对往昔的追忆,嘴角浮现笑意,“那是二十多年前,正值乱世,各地战事频仍,但也存在一片宁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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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梅家世代经营香料生意,有自家田地种植香料作物。虽战乱时期遭受重创,幸有家底,家中依旧兴旺。
那天我去田间采摘花卉,途经河边时,现一个男子昏倒在岸边。几个女工以为他已断气,十分害怕。我鼓起勇气靠近,现他额头受伤,试探鼻息后确认他还活着,便决定施以援手。
当时他的情况危急,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性命难保。我在学堂曾听先生讲解过,溺水者需实施心肺复苏或人工呼吸。
我依照所学,在他胸口按压一阵无果后,只能尝试人工呼吸。周围女工全程注视,见证全过程。最终我成功将他救回,他对我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
女工们打趣说我吻过他,要他承担责任。他一时不知所措,满怀歉意地看着我,我则解释无需多虑,我只是尽人事罢了。他不必因此束缚终身。
我询问他的来历,他却称记忆全失,不清楚来自何处,也不知姓名,更不明白为何被河水冲至此处。”
我看着他额头上的伤,猜测他是因头部受伤导致短暂失忆。他受着伤,又不知家在何处,我便将他带回家。
他在我们家休养,很快身体恢复,但记忆依旧空白,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家乡在哪。
我和父亲带他走访邻村,希望寻回他的家人,也托熟人帮忙,可他的家并不在清平湾附近。我们甚至带他去县警局求助,但警局人手不足,无能为力,他只能继续留在我家。因他随身携带的扳指刻有“江”字,父亲给他取名江大河。
他在家中从不白吃白住,不是在家务活,就是在田间劳作。他力气大,能抵两人,厨艺精湛,懂得诸多事务。
那时局势动荡,时常下山劫掠,某次,领率众闯入我家,意图强娶我为妾。我不愿,他拼死将他们驱逐,自此再无人敢来滋扰。然而,那次他伤势严重,险些丧命。
待他痊愈,村里开始流传闲话:说我当初救他时与他有过亲密接触,他长居我家,又能干,必定已与我不清不白。谣言四起后,他鼓起勇气向我和父亲表明心意,若我们不嫌弃,他愿入赘梅家,无论能否找回亲人,都将成为梅家的一员。
私下他也向我坦言,已倾心于我,我也对他心生好感,于是顺理成章结为夫妻。
起初,日子过得甜蜜美满。婚后不到一年,我们迎来第一个孩子,取名梅野,按梅家姓氏。
那时生意艰难,家道中落,父亲因劳累病倒,内外事务全靠一人支撑。即便如此,他每日忙碌,仍细心照料我和父亲。
父亲常说他娶了个好女婿,我也庆幸与他相遇,这是命运的安排。
江家遭受变故,财产被没收,还背负了莫须有的罪名。上级认为江父是家中支柱,打算将他与女儿一同带走,接受公众的指责。
年迈体弱的江父不愿让女儿涉险,提议改姓江,由自己成为名义上的家长,独自承担一切压力。从此,每次批斗都由他顶替,即便遍体鳞伤也毫无怨言,承诺守护家人直至终老。
若非如此,江父恐怕熬不过那个寒冬。几年后,江父病逝,家中仅剩母女三人艰难维生。然而,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丈夫外出采购后杳无音讯,生死未卜。
村里议论纷纷,有人说他已故,有人猜测他返乡遗弃妻儿。但江母始终坚信他不会食言,定会回来团聚。此刻,她泣不成声。
在场众人深受触动,重新审视起江景行的形象。江淮亦感慨万千:“没想到他竟如此深明大义。”
江婷却道:“如今他已另娶他人,组建新家。”
梅疏月迟疑片刻,“或许他有难言之隐,被迫做出选择?”
江川看着眼前这个“复活”的父亲,心中毫无波澜,但他不愿母亲因此而难过。
“妈,既然您已经见到他,他有没有解释为何突然消失?为何不给您一封信或找人捎个话?”江川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
“没有,他说根本不认识我。我向他讲述过往的事情,他却一脸茫然,说我是认错人了。”母亲抹着眼泪,声音有些颤抖。
“他肯定是有别的家庭,才不想认我们的。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江淮愤然说道,原本对父亲残留的一丝期待彻底破灭。
砚舟梅疏月轻轻摇头,起初她也这么认为,但回忆起与江景行初次见面的情景,总觉得他不像是会撒谎的人。多年来与他共同生活的经验告诉她,他向来诚实,让他违背本心说谎几乎是不可能的。
“父亲从不说谎,一旦心虚就会脸红。”
“可他为何否认一切?难道真是在装模作样?”江淮追问。
“这……我也无法理解。他绝非伪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