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街角的自动贩卖机前,垂着眼睛,靠在墙上,面无表情。
明明那么远,但是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叫自己不要去听,毕竟鹤屋雪江的生活怎么样,和他都没有关系。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
最后他什么都没有想,放任声音却不停的往耳朵里面在灌。
不去思考。却也不去拒绝。他只是听了。
但是他现在知道了他没有忘。
那些东西全都记在心中,在此刻像波浪一样拼命的往上翻。
当初明明说过,既不尊重别人,也不尊重自己,到最后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的人,又是谁?这么说起来,还真是丢脸。
他不自觉的的扯着嘴角露出笑容,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比起微笑,更像是自嘲。
从那之后,就无可避免。
这个男人就像是随时都能在身边冒出来。
他看见鹤屋雪江收拾那些东西,注意到家里的东西在缓慢的减少,有一些东西不见了,又注意到书房里少了一大摞的画纸。墙角上曾经挂过画,留下钉过钉子的痕迹,还有隐约的色差。
那一天打麻将。正在下雪,他拖着脚步。走到鹤屋雪江的书房门口,迎面正碰上了那一个白发的少年。
他抱着一摞的纸。正匆匆的从书房离开。
遇到他的时候,少年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他表示想要看一看少年怀中的纸。从来性格懦弱不懂得拒绝人的少年,却出奇的抵抗。
他像是一只猫类一样迅速的跑掉了。
禅院甚尔没有去追,他垂下眼睛,在原地沉默了一会,缓缓的推开了书房的门。
他当做没有遇见那个银发少年。
他并没有看到里面的东西,但是他大概,猜也能猜到了。
他知道鹤屋雪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温和的外表下,从来都不是相同的温柔的内里,他知道她冷酷无情,也知道她对人没有真心。
她喜欢他,就像喜欢一张漂亮的画,一只漂亮的小动物。他早就有所感觉了,但那有怎么样,从多年前,他就告诉自己,自尊是没有必要的东西。
他停在鹤屋雪江的身边,为的也只是她的钱,他能接受她的过往。反正他不尊重别人,也不尊重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
只要有吃的东西,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就够了吗?他还想要什么呢?
鹤屋雪江是一个脾气极其好的雇主,还是一个美人。
她对他的事情从来不过问,给他十足的尊重。给他钱花。有什么工作能有现在这样的报酬呢?既轻松。又没有任何压力。
他在鹤屋宅,自由自在,他确定鹤屋雪江对他的放纵没有底线。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乖乖呆在她身边就够了。
那他又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些?
她口中所谓的“缪斯”,到底有多少个,这个名称不过是一层遮羞布,对她来说,实际上就和打发时间的金丝雀没有差别吧,精巧又漂亮,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明白。在他之前,一定有一个或者有无数个。
他没有看到,就权当不知道,成年人的智慧,在他小的时候就明白了,有的事情弄得太明白,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为什么一定要触碰真相呢?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竭力的控制自己。
不要去想这些。
既不要去思考她的过往,也不要去看自己的未来。
就像现在一样,得过且过。
就算在他之后,又有下一个又怎么样?
钱赚够了就离开,这是他告诉自己的,他在来到鹤屋雪江家的第一天,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既然可以随时可以离开,为什么又要想这么多?
禅院甚尔垂下眼睛。攥紧的手指,不停的颤抖,垂在身边,收紧又缓缓松开。
反应过来这一点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妙了。
他早就知道,鹤屋雪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早就知道的。
他知道她绝对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圣洁,即使病弱成这样,她能玩的花样仍多的眼花缭乱,她是游刃有余的猎手,高高在上的掌控者。
他明白,他告诉自己,不要去深究。
但是他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认真对待的,一个人。
留着他的照片,那么多的画像,到处都是那个不知名的人留下的痕迹,就像是在她身上篆刻下无法磨灭的印痕了一样。
她大概深爱着那个男人。
禅院甚尔用超乎自己的冷静想着这件事,就像是在思考别人的事情一般漠然。
她珍惜的,珍重的对待的,就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