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娃唱,梓娃扭,麻子红的风摆柳,八八子的杀狗再没有。
原人家已是开宗立派的大师了,三儿姐哪里还敢在将军寨听戏呀,她不想知道他脸上是不是多了麻子,也不想让他知道她的现在,她半老徐娘,还是将记忆留在美好的念想中。
天祥和小娥对此不知情,进了城两人只顾往四处看,马车轿车黄包车,洋装马褂长青衫,新兴的教堂大楼稀奇古怪,巨大的钟表奏鸣抱时,女人漂亮时髦的新装露着大腿,看的人瞠目结舌。
郭天祥以前来过几次,只是觉城里变化很大,至于哪里有变化,哪里不一样,却说不上来。
百朝古都不见老,城里城外透着新。
七拐八绕,来到郭天禄和三儿姐住所在的院巷。
巷名啰嗦巷。
啰嗦巷在这座古老的城市几乎无人不晓。
大约在明初开始成为商人的聚居地,一座一座青砖雕琢的高大门楼里头都是规格相似的四合院,巷道里铺着平整的青石条,雨雪天可以不沾泥。
这条巷道的庄基地皮在全城属最高价码,破产倒灶了的人家被挤出啰嗦巷,而暴起来的新富很快又挤进来填补空缺,进入啰嗦巷便标志着进入本城的上流阶层。
郭天禄虽然没占住好位置,但也在此占住了地,落下了脚。
院房倒是和城里有钱人家的院子大同小异,只是小了些,只有一进。
门楼青砖砌就,院墙为干打垒,楼九墙七门六尺。
两步石条台阶,下面石条门槛。
两扇朱红色的院门镶有关门用的铁拉环。
还未进院,便见郭天禄要出门。
郭天禄三十多岁年纪,四方大脸,下巴刮得精光,唇髭修剪得很整齐,身材魁梧壮实,穿一身皂缎裤褂,敞着怀,白绸衬衣十分耀眼,显得是位有身份的人。
“你出门去?天祥来了。”
郭天禄看到妻儿回来,笑容僵在脸上,忙含糊道,“恩……是。”
“晚上别留门了。”郭天禄见她没说什么,正了正脸色又道,“春雨楼的应酬。”
“又要商人出钱呢。”三儿姐问了一句,不待郭天禄回答,就道,“去吧去吧。”
郭天禄拍了拍天祥肩头,冲着小娥道,“有什么需要就和你三儿姐说,明我带你们去城里寺庙里转转。”
城里人不事生产,吃用多买,故粮店一年四季不断人。
粮店收粮卖粮以斗、升计量,三十斤为一大斗,十斤为一小斗,升分多种,大升三斤,小升一斤,亦有一斤半的升。
城里人都管卖粮叫“粜粮”,买米叫“量米”,买面叫“挂面”。
郭天禄无论和粮贩子打交道还是记账、划拨粮款,都是轻车熟路,从没出过差错,他手一抓,便知道粮食的饱满程度和水分多少,眼一瞧,便知道粮食几斤几升。
特别是有了大盛行的经历,他心里也多了沟壑,知人性复杂,以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用起来也没了顾忌。
如卖粮时用大抹,抹子虚虚一打,斗里的粮食虚,再重重一刮,斗里的粮食平平的,一斗粮会少出半升,收粮时用小抹,抹子重重一打,斗里的粮食瓷实了,再斜过来虚虚一刮,斗里的粮食便呈凸状了,一斗粮能多出半升。
这一出一进,便是一升粮。
生意虽比不过大盛行时红火,但不用跑外,收几个地主老财的余粮,加之有手段,一年也能挣下不少银钱。
郭天禄是个贪财之人,喜欢听银元入库的声音,也喜欢半夜清点金银,一沓铜钱他看一眼便能说出数目。
虽然少了盛东家那样走南闯北的经历,待人接物也少了些豪迈,但他贪财却并不吝啬,粮店伙计、学徒他都有心关照。
故粮店的事也不用他过多费心,今天他才没有春雨楼的应酬,而是去女子教会替一个女人办事,不好同妻子言明,才编出借口。
女人姓白名碧霞,碧霞与郭天禄差不多年龄,她男人则比他大一些,是个皮匠。
郭天禄成了伙计不久,她男人也在城里开了间皮衣铺子,替人量体裁衣,选用的皮毛就是大盛行的。
因两家离的不远,皮衣铺子要的货也不多,盛东家便将送货的事交予了他。
有一次他去到铺子里没人,便进到后院,放下货后,听见屋里有声响,便直愣愣推门进去,还道,“货放院……”
当时碧霞正在屋里洗澡,粉嫩的胴体上也无裹肚遮挡,无遮无拦地暴露在他眼前,胸前两只美丽的白鸽子高傲地扬着头,跃跃欲飞。
在女人的尖叫声中,郭天禄落荒而逃。
那天郭天禄提心吊胆,却直到黑都无事生。
郭天禄睡觉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女人的白鸽子,后来他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娶媳妇。
一顶花轿呼扇呼扇地抬进家门,那女人下了轿,头上顶着盖头,腰身十分好看,凹的地方凹得惹眼,凸的地方凸得醒目。
进了洞房,他急不可待地掀开女人的盖头,竟是碧霞,他惊呆了,碧霞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替他宽衣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