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娘子,自一年前与你在美人桥相别,许久未见,这上元节又快到了,是和老师回清原了么?”谢惊秋点点头,给她沏上一壶茶,含笑道:“是啊,回清原了。江小姐,你近年如何?”“不如何。”江言摇摇头,看着眼前出落地更加稳重的女人,肩上披着银狐轻裘,内里藏青锦袍精致秀美,神态从容,风度温雅,不由得睁大双眼,“你这是发财了?穿的这身衣服,可顶的上我半年的薪俸了。”谢惊秋但笑不语,垂眼淡声道:“发财算不上,和老师在四方游历,路上免不了救些人,自然也得些报酬。”“二十年前,你的老师可是文武双全的奇才,先王授其紫玉冠,允她出入朝堂无跪拜之礼,谢惊秋,你当年能拜入她的门下,真是幸事!”耳边的声音带着些显而易见的钦佩,谢惊秋抬眸向窗外看去,想起老师,不免生些愁绪。来清原的时日也不算短,楚阡告诉她,没有她的命令,不能贸然出昭行坊一步,这里倒是她家门庭所在,但出不了昭行,怎么能伺机接近住在宣阳坊的柳眠?那柳家家主也不是愚笨之人,也许是知道自己背地里做些污糟事,不仅鲜少出门,就算是向菩萨上个香,都是精壮的护卫相伴左右。其余时间,大都呆在自己府邸安逸度日。“也不知老师怎么样了”这些日子她想尽办法打听,也没得到一点关于李清的消息,谢惊秋自然忧心难安。再加上近日楚阡神出鬼没经常不知去了哪里,毫无人影,谢惊秋担心是不是老师出了什么事。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楚阡的令,她自己就忍不住去探查一番了。但她不会武,又该如何是好?“江言?”“嗯?”谢惊秋忽然抬眸,蹙眉问道:“这昭行附近可有什么可以医治筋脉堵塞的名医?”“有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帮别人问的。”谢惊秋微微勾唇,抬眸看她。“哦哦。”江言听到这话一拍桌子,挑起眉头,狡黠拉长声线:“这人你认识。”“谁?”“你阿娘啊——”她忍俊不禁:“这清原城,谁的医术比得过她?”谢惊秋扶额,嘴角轻轻抿起,终是轻轻摇头,道:“除了她。”“除了她的话就是住在城外孤苦伶仃的老道士了,听说她一生无女,脾气古怪的很,虽然有些本事,不过惊秋啊,你听江姐一句话,可千万别去招惹她。”“为什么?”谢惊秋秀眉微凝。江言隔着氤氲的白雾凑近她耳边,在那好奇的目光中,神神秘秘地吐出三个字来。“她会蛊。”天色渐晚,长空无云,残雪盖在栅栏前的草堆上,透出些静谧萧瑟的意味,一座小小的木屋立在里面,屋檐下一条条冰凌闪着细碎的光泽。这藏在半山腰的庭院看起来,的确有些破败。谢惊秋干脆抬脚,上了最后一步石阶。她仰头,冲着不远处的小小木门喊道:“晚辈惊秋,冒昧前来,请女安居士一见。”话音不重,却在黄昏中无比清晰。说罢,谢惊秋看着那个小小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一个拿着锃亮菜刀的妇人气势汹汹地大步走过来,还没走近呢,就张口大吼,简直要把她们的耳朵震聋了:“又是谁来寻衅?是不想给姑奶奶我活路了么!!!”谢惊秋下意识退后一步,对上那突然静止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个礼。“居士。”“你就是那个会蛊的道士?”一旁的江言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穿着破烂衣衫的妇人,身上密密麻麻的补丁就像是一个个不同的符号,诡异而荒诞,这人头发蓬松,似乎很少去梳理,邋遢的很,一缕头发甚至用干枯的柳枝捆着,在黄昏下弯绕绕的泛着油光。江言悄悄戳了戳谢惊秋的后背,嘀咕道:“就说很怪嘛,你非要来,咱走吧”“哪来得无礼丫头?”明峰冷哼一声,继而谨慎地看了她们一眼,见两人都是年轻面孔,这才放下警惕心。她没好气嗤道:“你们是谁?来我家干什么?”“听说居士极擅医术,晚辈今日冒昧前来,是想请居士救我一个天生经脉羸弱的友人。”谢惊秋明眸清亮,神情恳切。明峰挑眉,挥挥手赶她们:“走走走!救不了。”江言见状没好气道:“我说你这老妇,之前不是治过我邻居的病吗?怎么今天治不了了?”“哼!”“你们看着年轻,又穿着朴素,一看就没有钱,我只给有钱人治,快滚快滚,你们身上的穷酸气简直让人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