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蹲在茶楼后巷的墙根底下,手里捏着两个铜板,冲对面脚夫挤出个笑:“哥,今儿又跑侯府?”
那脚夫往嘴里塞了口馍,含糊道:“可不是嘛,昨儿半夜还捎了封信出去,急得很。”
“给谁的?”知意往前凑了半步。
“户部那边的人,姓王的员外郎。”脚夫咽下干粮,伸手,“这回双倍?”
知意把铜板拍进他手心:“不止。你要是能把信里说啥听清楚,明儿我再赏你一吊钱。”
脚夫眼睛亮了:“成!我藏车底下的时候听见一句‘账已清,勿复问’,还有……说是二十两金子的事,别让人查到头上来。”
知意眉头一跳,没吭声,转身就走。
她刚拐出巷子,诗画正站在马车旁等她。
“查到了?”诗画低声问。
“顾言洲昨晚见了户部王员外郎,送了二十两金子。”知意喘了口气,“不是小数目。”
诗画冷笑:“他还真敢动官家的账。”
她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我这边也对上了。咱们那五千两嫁妆银里,有三百两转去了城南‘永通当铺’,掌柜是他小厮表舅。时间就在苏家还钱前五天。”
“打点人?”知意眯眼。
“八成是。”诗画折好纸塞回去,“他想抹掉挪银的痕迹,怕咱们追到底。”
两人一路回府,墨情正在药房翻册子,听见脚步抬头:“你们来了。”
“你那边有动静?”知意问。
“顾言洲近半月请了三次大夫。”墨情合上医簿,“开的全是安神汤、定惊丸,剂量一次比一次重。”
诗画哼了声:“心虚呗。偷了钱,睡不着觉。”
知意摸下巴:“他要是真慌了,说不定会乱动。”
“那就让他动。”诗画眼神冷下来,“咱们盯着就行。”
三人一块儿去东厢找书诗,她正坐在桌前写东西。
“你在弄啥?”知意探头。
“名单。”书诗笔没停,“左相府能用的婆子、小厮,挑了八个靠得住的,分两班轮着盯侯府前后门。”
诗画点头:“还得有人守着户部衙门口,看他再找谁。”
“我已经让老刘去了。”书诗抬眼,“他女婿在衙门扫地,耳聪目明。”
知意咧嘴一笑:“这下他出门放个屁,咱们都能知道味儿。”
墨情轻声说:“要不要跟主子报一声?”
“先不急。”诗画摆手,“让她歇着。等咱们把东西理清楚再说。”
四个人安静地坐下,各自摊开纸笔。
知意写的是脚夫供词和密会时间,诗画在核银票流向,墨情抄录药方用量,书诗则画了一张图,标着侯府、户部、当铺、苏府几个点,中间用线连起来。
“你看。”她指着线,“他每走一步,都在咱们眼里。”
夜深了,灯还亮着。
沈悦早就睡下,又被窗外风掀帘子的声音吵醒。
她睁眼,看见知意端着碗热汤进来。
“喝点?”知意小声问。
沈悦坐起身,接过碗,闻了闻:“莲子百合?”
“嗯。”知意蹲下,“您睡得不踏实。”
沈悦喝了一口:“他走了以后,你就派人跟着了?”
“一直跟着。”知意点头,“他还去了趟城南,车没停稳就让人下车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