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院在后巷等了半个时辰,天刚擦黑,风也小了。
诗画从旧院侧门出来,手里攥着一块铁牌,上面刻着左相府的印纹。她走到队前,把牌子往领头那人掌心一拍:“进去。”
二十人列成两排,铠甲未卸,刀柄擦着腰带咔咔响。他们穿过窄巷,直奔侯府角门。
门房正要关门,抬头一看,腿先软了。
“站住!你们是哪个府的?擅闯侯府可是重罪!”
诗画往前一步:“左相府。奉命护卫嫡女安危。”
门房结巴:“可、可世子夫人已经回府了……用不着外人……”
“用不着?”诗画冷笑,“那昨天厨房换药的事,你们报了吗?”
门房张嘴,说不出话。
诗画抬手一指身后:“这二十人,今夜起轮值守院。主院三丈内,不准无牌进出。谁拦,就当刺客处置。”
她转身对护院头领道:“名字登记,佩刀入册,去账房备案。”
护院大步进门,推进去。
主院门口,灯笼刚点上。书诗站在廊下,看见队伍进来,嘴角微扬。
“来了。”她低声说,“小姐等你们呢。”
沈悦躺在榻上,嘴里嚼着核桃酥,听见脚步声也没睁眼。
“进来了?”她问。
“全进了。”书诗回,“一个没拦住。”
“好。”沈悦咽下最后一口,伸手拿帕子擦手,“让他们把主院围严实了。明天清点嫁妆,谁敢动,直接捆了送京兆尹。”
屋里静了会儿。
诗画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册子:“这是追回来的东西清单。田契、布匹、饰箱,一共十七车。赤金步摇还在苏家,古画没影。”
沈悦点头:“念给他听。”
“谁?”
“顾言洲。”她掀开眼皮,“他肯定要来。”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急促脚步。
“世子来了!”小丫鬟跑进来报信,“正往偏厅走!”
书诗皱眉:“没通传就闯?”
“让他进来。”沈悦坐直,“正好省得我派人请。”
顾言洲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脸上还挂着笑。
“岳父真是疼女儿。”他道,“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打了你。”
沈悦没理他,只朝诗画点头。
诗画打开册子,声音清亮:“赤金镯一对,御赐锦缎八匹,江南田契三张,苏州绣坊分红账本一本……共计三十二项,已追回二十六项。”
每念一句,顾言洲手指就抖一下。
念到一半,他放下茶杯,手捏得白。
“这些……都是我替你保管的。”他干笑,“你怎么能说我是偷?”
“保管?”沈悦歪头,“那你签的调拨文怎么写的?‘借支银两应急’?应急用了三千两,买布庄、送礼、养外室,挺会应急啊。”
顾言洲脸色变了:“你——”
“我还知道。”沈悦打断,“你让红绡去当铺转押我的翡翠簪,换了苏婉柔表兄的银票。是不是?”
顾言洲猛地抬头。
他没说话,但眼神慌了。
沈悦笑了:“你怕什么?我又没说现在就和离。”
顾言洲松了口气,勉强扯出笑:“那就好。咱们到底是夫妻,闹大了对你名声也不好。”
“名声?”沈悦嗤笑,“你昨晚让人往我汤里下药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名声?”
顾言洲手一抖,茶杯差点翻了。
他稳了稳,声音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不知道。”沈悦懒洋洋靠回去,“就像你也不知道,你书房抽屉第三格藏着苏婉柔写的信吧?”
顾言洲猛地站起身:“够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
书诗上前半步,挡在沈悦前面。
顾言洲喘了两口气,又慢慢坐下:“悦儿,你听我说。那些事……都是误会。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哦。”沈悦剥核桃,“那你今晚别去苏婉柔别院了,留这儿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