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一进屋就把帘子撂下,鞋都没脱就凑到沈悦跟前。
“主子,苏府那边动了。”
沈悦正掰着橘子,头也没抬:“说。”
“穿青袍戴玉扳指那人走了没两个时辰,我就让厨房烧火的刘婆子往茶水房传话。”知意坐下来,声音压得低,“我说户部最近在查三年以上的旧账,已经有三家勋贵被抄了库房。”
沈悦点点头:“她信了?”
“不信也得信。”知意冷笑,“刘婆子特意在管事妈妈们喝茶的时候说的,还加了一句——‘听说左相府也在整理历年婚嫁账册,要报礼部备案’。”
诗画在旁边接话:“这话是我放的。我还让账房把老账本搬出来晒,专挑人多的时候搬。”
书诗哼了一声:“苏家那些人精,一听‘备案’俩字就得打哆嗦。他们偷税的事自己心里有数。”
墨情端着药碗进来,放在桌上:“主子,该喝药了。”
沈悦接过碗一口喝完,随手把碗推回去:“苏家有反应了?”
知意眼睛亮了:“有!昨晚上二更天,苏家二叔骑马闯角门进去,一直待到天亮才走。今早又有快马出城,往扬州方向去了。”
诗画冷笑:“跑?越跑越像心虚。”
书诗皱眉:“粮车也改道了。原定送去庄子的两车米面,半道拐去了城西仓房。”
沈悦剥了一瓣橘子塞嘴里:“他们在补漏。”
“要不要现在动手?”书诗问,“趁他们乱,把证据甩出去。”
沈悦摇头:“不急。”
诗画明白过来:“让他们多漏点?”
“对。”沈悦眯眼,“慌的人才会犯错。我们现在交证据,他们是‘被查’;等他们自己乱了阵脚,那就是‘败露’。”
知意咧嘴笑了:“我还有后招。”
“说。”
“我已经让阿蝉的表妹在苏府洗衣房干活。今天下午,她会‘不小心’听到嬷嬷们议论——说江南来的信使脸色白,手里攥着张纸,上面写着‘利昌记’三个字。”
诗画挑眉:“那可是中转银票的最后一站。”
“没错。”知意笑得有点坏,“只要有人提这三个字,苏家人自己就得吓一跳。”
墨情突然开口:“主子,今晚我加了安神香。”
沈悦嗯了声:“你每次都加。”
“这次不一样。”墨情语气平静,“加了远志和茯神,能让人睡不安稳。做贼心虚的,更容易梦呓。”
沈悦看了她一眼:“你想听什么?”
“想听谁半夜喊‘账本烧了没’。”
屋里人都笑了。
书诗站起来:“我这就去重申规矩。这几天谁也不准往外送东西,连块帕子都不能带出门。”
诗画也起身:“铁匣子我重新藏了。这回在梁上暗格,外面裹了桐油布,再泼层石灰水。”
“防水防火防老鼠。”沈悦点头,“挺好。”
知意却没动:“主子,我还能再加一把火。”
“说。”
“我在想,能不能让苏婉柔知道——她那位顾公子拿的五千两,其实是给她家的‘孝敬钱’。”
沈悦终于抬头:“你怎么让她知道?”
“很简单。”知意低声,“我找人扮成卖胭脂的小贩,去苏府后巷叫卖。等苏婉柔的心腹来买粉,我就让小贩随口提一句:‘听说顾世子给苏家送了厚礼,连庄子都买了新药材呢。’”
诗画笑了:“苏婉柔最恨别人把她和顾言洲扯在一起。她会觉得,这是顾言洲在拿钱讨好她爹娘,根本不是真心对她。”
“那就去办。”沈悦淡淡道,“但别让她死咬上顾言洲。我要的是她家里乱,不是他俩吵架。”
“明白。”知意点头,“只放风,不点名。”
墨情又递来一碗汤:“主子,醒神的。”
沈悦喝了一口:“苦。”
“加了黄连。”墨情面不改色,“怕您睡太沉,听不到消息。”
“我没打算睡。”沈悦把碗放下,“今晚谁轮值?”
“我。”知意说,“我在角门安排了人,一有动静立刻来报。”
诗画提醒:“别熬太久。明天还得盯票号那边。”
“我知道。”知意拍拍怀里,“主子赏的金豆子还在,够打点。”
沈悦笑了笑:“你们都辛苦了。”
书诗摆手:“您别客气。咱们就怕您太省心,事儿都让我们干。”
屋里一阵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