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你怎麽在?”王玚很是无力,他自知死期,可他不想在许明霁怀里阖上眼,“有时我会觉得阿明是天外之人,似乎是神仙送你来陪我一程的。”
许明霁哽咽着,想说些什麽,可喉咙里全是强忍的呜咽声,再讲不出一个字。
“若是人真有来世,若能与你生在盛世,那该多好。”
“…呜,会的,我带你回家。”许明霁紧紧地抱着王玚,用尽力气。王玚是热乎的,身子是暖的,不会死的,不会。
“竭力伤身,莫哭了,阿明莫哭……”王玚靠着许明霁怀里,想替他抹去泪水,可却是徒劳,湿了衣袖,怎麽也抹不完。
许明霁努力地睁开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不愿意看不清王玚,他能感觉到怀里人的呼吸越来越浅。
周围的一切似是支撑不住了,远山扭曲变幻,已经一片狼藉,没入黑暗。
怀里人安安静静的,像只是夜深了睡着了。
明日清早,他就会来催自己起床,念叨着“阿明又贪睡,莫要动手动脚”。
许明霁埋在王玚颈间,听着没有声响的脉搏。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忘了怎麽呼气,嘴巴徒劳地一张一合。
旺财从废墟里艰难地挤出来,它引以为豪的毛发灰扑扑的。李老不见了,小黑和小黑影子也不见了,常常坐着的人不见了,那个好看的人也不见了。旺财走路都不稳,撞上城根的的乱物堆,碎肉与木屑影响它嗅闻,旺财在呜汪,再无人回应。
万籁俱寂,只馀一片混沌。
“结束了?”倚在云上的後土娘娘挥动指尖,泛着金光的生死簿合上书页。
须臾,书上再无许明霁与王玚的名字,既不愿舍了情意,那便好好活这一世罢。过後再不入轮回,做个全职鬼工,全情建设阴司。
医院,李雅文和医生还没聊完要补充些什麽检查项目,就看见自己儿子红着眼眶,连鞋都没穿,着急忙慌地往外跑。
“妈!我没事!”许明霁拍拍胸口以示自己目前身强体壮,只是他匆忙拔下输液吊针,手背还在渗血,不太有说服力。
“唉呀,多大个人了还不好好穿鞋,地上多凉啊。”
不用李雅文说,护士已经拿来了一次性棉拖,顺带处理好许明霁手背的伤口。
“我真没事,不用检查,和我一起送进的医院的王玚呢?哪间病房?他没事吧?全套检查都做了吗?有没有医护看着?”
听着许明霁中气十足,叽里咕噜地问了一大堆,李雅文先是放心儿子看起来真没出大碍,而後张嘴卡壳,他在说些什麽,哪里有一起送医的人。
“宝贝慢点说,你在说谁?”
妈妈脸上的疑惑太过真切,许明霁一时有些恍惚,王玚不在?
正好这时,姜序打着哈欠踱步过来。
“我怎麽突然困成那样,小明你咋了?”
“姜小序,你跟着救援队上山的时候,不是把我和王玚一起送到这儿的?”
“啊?”姜序摸不着脑袋,他不明白许明霁的意思,“王玚是谁?拍宣传失足摔下去的只有你,外包的那个摄像只是骨折也没摔到坡底,那人资金流有问题,叫人去查了。”
嗵——嗵嗵——
许明霁耳鸣,嗡嗡的声音让他心跳急速飙升,他喃喃着,不会的,不会的……踉踉跄跄,许明霁推开要扶着自己的衆人,不管不顾地推开一间间房门,试图找到熟悉的身影。
不在。
没有人。
这里也没有。
不是他。
在哪里?
王玚在哪?
为什麽?
姜序有些傻眼,他跟在许明霁身侧,发小怎麽失魂落魄成这样?
“雅文阿姨,他脑部CT做了吗?现在感觉小明快要喘不过气了,难不成在那小庙里中邪了?”
小庙?许明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然拉住姜序,“你车停哪了?赶紧送我……”
“赶紧送你回病房。”许泽山问询赶来,先搂住自己媳妇,再拦住要往外跑的臭小子,“你看你,把我老婆吓着了。医生,再给他做一遍全身检查,特别是脑子,事无巨细。”
看着被关起的房门,许明霁看向目前被认为是正常人的姜序,左眼写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右眼写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可惜姜序都没读懂,但他知道发小出门心切。
“咳咳,雅文阿姨,我去楼下给我妈回个电话,她很关心小明。”
一出门姜序就给许明霁发消息,“走紧急通道,楼梯直下就是地下停车库。快点哈,机票买了。”
当初确认无生命危险後,许明霁和王玚是被直升飞机送到私人医院的。
安静下来的许明霁先和妈妈道歉,指使老爸倒水,让大家看见自己“安分守己”,中途说上个卫生间,一溜烟就不见人。
“不对,套房里又不是没有卫生间!臭小子!”
路上许明霁不忘让度假村的助理给自己准备套衣服,穿着病号服,万一给王玚沾染上病气就不好了。
“王玚是你爱人?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