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不接茬,装模作样地说:“哦哦,差点忘了你没法看。那个,小那谁,你把谱拿过来,给迟老师哼一遍。”
纸又被抽走,虎口被割得一痛。
叫来的人将歌哼一遍,是他的原曲。
等到正式表演时,迟燃就在後台坐着,听着被改得面目全非的曲子。
他扯着周庭的衣服跟他理论,可周庭轻蔑地笑着:“这就是你写的。”
“不是!”迟燃凭记忆报出被改过的部分,边说边翻手机里的谱子,双手举着递到他前面,“这些都改动过了,我一开始写的是…”
“谱子上白纸黑字写着,就是她们唱这版。”周庭说,“看不见也不能臆想啊。”
迟燃背脊发冷,舞台过亮的追光时不时扫过来,刺他的眼。
他没有半点证据,没有半点争辩的凭据。
孤立无援。
舞台上的表演进入副歌,整齐的歌声中,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唱着未升Key的原曲。
迟燃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大声与周庭争辩:“你看你看!你说没改过,那她为什麽唱的是原曲?”
周庭冷笑,睁眼说瞎话:“那是和声。”
“你再检查检查吧,除了视力,别落下什麽病根。”他关切道。
後来他做UP主,只发成曲,从不发原谱。
从回忆中上浮,他指腹摩挲钢琴琴键,试图平息滔天的愤怒,和其中夹杂的不安与无措。
手机忽然播报,颖姐给他打来电话。
“就知道他会跟你说。”迟燃接起电话就骂,“叛徒。”
“他不跟我说,老板也早晚会跟我说。”颖姐叹气,“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
迟燃没说话。
他知道颖姐难做,钱宇难做,可他忍不了。
他能忍受周庭折辱他,因为他活该,但他无法容忍周庭侮辱他的作品。
“形势比人强,这道理你肯定比我还懂。”颖姐柔声细语,“人要老是回头看,那是不是就困住了?法律上讲,公司卖歌无需原作者同意,这你心里清楚。明明不需要,但文哥还是打给你,你想过为什麽没有?是情分…”
迟燃听着那边长篇大论的心理疏导,反倒觉得胸口更闷。
他沿着墙摸到门边,对着厨房说:“我去透口气!”
没等钱宇回应,他就推门走出去,站在走廊的窗边,迎着刺目的日光,听着电话那端的念叨。
“文哥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这麽干。”颖姐叹气,“文哥以前被周庭算计,签了个有问题的合同,这歌不卖违约金能把公司赔进去。”
“既然是算计,为什麽不走法律途径?”迟燃反问。
“打官司不要钱?”颖姐说,“公司体量差距这麽大,打官司他靠拖就能拖垮我们。”
“那就认栽吗?凭什麽就这麽认怂,不想办法就…”
颖姐被他问得也有点火大,打断他说:“真能被你气死。要打你出钱,这脾气。”
迟燃攥着拳头吼:“我出就我出!”
“行。你出,把你卖了都不够。”
“我就算卖身,也会跟他刚到底!”
迟燃说完就挂断电话。
他头抵着温热的玻璃,感受那种模糊的光晕,眼角也温热。
“你要卖身?”身後传来个熟悉的声音,“真卖?”
他回过头,于无边无际的光晕中,不甚清晰地感受到一抹火苗似的粉。
那抹粉色跳跃震颤,声音也震颤:“那卖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