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呓欢擡眼:“我後天的高铁。”
“你多久没复查?”王女士眉毛几乎竖起来,“你不查也得查。”
宋呓欢想反驳,可满脑子都是她抓那位白事先生的样子,叹口气说:“那我改签,大後天再走。”
王女士不置可否。
复查当天,她被摁着去镇上的医院抽血,她都数不清一共抽了几管,只知道护士两只手都握不住,分两次放进冷藏盒里。
王女士捏着她的医保卡身份证,没陪着她,远远地坐在位子上等。
等做完所有检查,她挽着王女士走出医院。王女士开车来的,车就停在门口。
王女士将医院那些花花绿绿的纸和止痛药一并塞进塑料袋里,放到车後座。
宋呓欢没上车,她想去镇上理发店给头发补色,但琢磨半天也不知道怎麽开口。
家这边补色特别便宜,但材料也比较劣质,据说致癌。虽说这话对她没啥威慑力,但王女士还是不可能让她去。
绝对不能说实话。
“上车,等什麽呢?”王女士拉开副驾。
宋呓欢犹豫着说:“我想在镇上转转。”
“行。”
王女士答应得异常痛快,都没多问。宋呓欢满肚子说服她的话通通卡壳,茫然地扶着车门歪头。
“要妈送你?”见她不关门,王女士问。
“不用不用,这麽大点儿地方送什麽。”
宋呓欢飞快地关上门,伸手拉後排车门,去拿她随身的小包。
一拉,没拉动,车门锁着。
“包我给你带回去。”王女士说,“身份证医保卡都在里面呢,你在耍丢了。”
“哦。”
宋呓欢有些茫然地目送王女士的车。
一年没见的亲妈忽然变得通情达理,还是件挺吓人的事,总觉得会发生点什麽。
直到她第二天坐大巴赶到火车站,这种未知的恐惧依然伴随着她。
镇上的火车站又小又破,门口工程绿布围了一整年,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这麽小的火车站,人倒是一点不少,遍地都是编织袋和尿素袋,还有铺平的活人。
从门口到安检口那麽短的路,她得踮脚绕着走。
安检口旁边有两个取票机,都白纸黑字写着已坏,她只好去排长长的人工取票通道。
人工窗口里是个穿蓝色铁路制服的男人,制服穿得很敷衍,扣子只胡乱系了一颗,露出里面泛黄的秋衣。
排到她的时候,蓝制服男人没说话,手一伸,啪嗒排在台子上。
宋呓欢被周遭拥挤人群的人味熏得大脑宕机,直愣愣地问:“哈?”
“身份证!”
蓝制服凑近麦克风,玻璃上的喇叭轰向她的脸。
“等下。”她手伸进随身的包里掏了半天,也没摸到身份证。
她顶着後面人群的抱怨开行李箱的时候,大喇叭再次发话:
“靠边找去!”
身份证……
她有些狼狈地将行李拖到旁边,蹲下来翻找。
她里里外外将每个小格子都打开,将里面的东西翻出来。
找遍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