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从什麽时候起,她想做的事变成王女士不让做的事,她的自由变成狭窄的小路。
果果在时,每天都很喧闹,她不会花大把的时间思考意义。现在房间安静下来,迷茫便如房间内的大象,无法忽视。
厨房传来不甚熟练的打鸡蛋的声音,时不时响起流水声。
果果叮嘱迟燃来照看她,那麽他必然会问她,为什麽她们一幅永不来往的样子,她怎麽这麽颓废。
她不知道怎麽回答,只好在心里反复编出些模棱两可的答案,等着应付他。
然而,迟燃什麽都没问。
他用微波炉做了份蒸蛋给她吃,水放少了,加热时间太长,蒸蛋表面很多裂纹,吃起来也干柴柴的。
“难吃吗?”
这是他问的唯一一个问题,问完就托腮沉默着等她吃。
难吃。
宋呓欢小口小口地吃着寡淡干巴的蛋羹,也不说话。
迟燃侧头用耳朵对着她,大约在听她吃饭的声音,判断她吃了多少。
她努力吃也只吃下半份,将蛋羹放回桌上。
迟燃摸过去,掂了掂重量,说:“吃得不错。”
然後他没再说什麽,还是什麽问题都没问。
他起身慢吞吞地朝着门口走。他动作非常慢,看起来随时会踢到脚趾,宋呓欢只好伸手扶着他。
她将人送到玄关,拉开门,宣告这场莫名其妙的会面终止。
关门前,迟燃忽然挡住门,叫她名字:“宋呓欢。”
宋呓欢迟缓地擡头:“嗯?”
他倏尔笑起来,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笑意,光洒在他脸上,灰调的瞳孔透出淡淡的光泽。
“我明天还来。”他学着她的语调又说一次,“我明天还来~~”
第二天他真的来了,这次带来做好的山药羹。
“你会做这麽复杂的菜?”宋呓欢嗅着淡淡的清甜,问他。
迟燃托着腮说:“赞美破壁机,阿门。”
然後他没再说什麽,就默默地坐着陪她吃,像个主打陪伴的人形抱枕。
等她放下,依然掂掂碗,皱眉问她:“你每天只吃这麽一点吗?”
宋呓欢没说话,他也没再追问,空气又归于沉默。
她自己待着的时候觉得没什麽,但两个人面对面又不说话,就有些闷。
不说什麽的话……总归得干点什麽吧?
“要看个电影……”她刚开口就闭上嘴。
迟燃挑挑眉,也没损她:“看吧,我听着。”
宋呓欢在ipad上翻找一会儿,选出几步热门的,张嘴想让他选,但什麽都没说出来。
……不管让不让他选,好像都很冒犯的样子。
“你想看哪个?”见她许久没动静,他说。
宋呓欢犹豫片刻说:“……心灵奇旅吧?”
迟燃一挑眉,露出个有些惊喜的神情。
“巧了,这是我‘看’的最後一部电影。”
宋呓欢:“那还看吗?”
“听。”迟燃严谨地回,“就这个吧。”
心灵奇旅是部很好看的动画电影,是个探寻人生与存在意义的故事。在电影的世界观里,每个灵魂需要找到自己象征热忱的火花才能重返地球。
宋呓欢开始还能给迟燃补充些台词里没有的信息,後来看入迷就顾不上了。
片尾曲响起的时候,宋呓欢忽然有些想哭。
这个念头清晰地冒出来之前,眼泪早已喷涌而出,淅淅沥沥地砸在沙发的布料上。
她从22号与乔伊的迷茫里看到自己的迷茫,却没能从他们的释然中找到释然。毕竟他们身上不用装这个不定时炸弹,滴滴答答地读着秒,催得人憋闷。
真的憋闷。
这样的憋闷化作断线的雨,将她淋湿。
在录音室里的时候,她说迟燃消极,说他只盯着结局,可她难道不是吗?只是那时候,她没见过结局,而迟燃就站在结局之中,她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要是站在结局回头望去,一切都是命定。
迟燃忽然将手伸到她面前,手掌向上,跟要接什麽东西似的。
“……干什麽?”她鼻音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