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依旧冰冷丶麻木丶死寂。
巨大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果然……是错觉吗?是太过渴望而産生的幻象吗?
就在那沉重的绝望即将把他彻底压垮的瞬间——
嗡……
又是一下!
比刚才更清晰!更明确!
无名指的指尖,再次传来一次轻微的丶自主的颤动!如同沉睡的琴弦被微风拂过,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共鸣。
这一次,叶聿炀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那根手指!那一下颤动,虽然微弱得几乎肉眼难辨,但指尖的皮肤确实极其短暂地收缩了一下。
不是错觉!
是真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丶混杂着狂喜丶震惊丶难以置信和巨大酸楚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叶聿炀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丶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顺着脸颊汹涌而下。
他成功了。
他画下了那片笨拙的蕨叶。
他捕捉到了那一点关于“力量”的感悟!
然後……这只被医生宣判了“死刑”的手,这只承载了他所有绝望和痛苦的右手,竟然……竟然回应了。
虽然只是无名指指尖极其微弱的颤动,但这意味着什麽?!意味着神经的传导并未完全中断。
意味着那些被淤堵丶被损伤的通道,在艾火的温暖丶药油的渗透丶持续的治疗和他自身意念的强烈驱动下,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
这颤动,是死寂深渊里传来的第一声微弱的生命回响。
他低下头,泪水模糊的视线里,速写本上那株丑陋的蕨类植物仿佛也带上了一种悲壮的意味。他伸出颤抖的左手,小心翼翼地丶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自己右手那根刚刚颤动过的无名指。
指尖冰凉。
但那一下微弱的颤动,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画室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城市的灯火透进来微弱的光。
叶聿炀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右手无力地放在膝头,左手却紧紧攥着那支炭笔。
他不再哭泣。
泪水已经干涸,在脸上留下冰冷的痕迹。但胸腔里,却像有一团火在燃烧!那不再是毁灭一切的暴戾之火,而是……希望之火。
他再次拿起速写本,翻到新的一页。左手拿起炭笔,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窗外的风景,也不是巷子里的石榴树或回春堂的蕨类植物。
他颤抖着丶却无比坚定地落下笔尖。
他要画下这间画室!
画下这片他亲手制造丶又正在艰难清理的废墟!
画下这昏暗中唯一的光源——那扇透进城市灯火的窗户!
更要画下……那只放在膝头丶刚刚传来生命信号的右手!
线条依旧歪斜丶笨拙丶充满局限。
但每一笔落下,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丶近乎悲壮的决心。
炭笔在粗糙的纸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