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抄起擀面杖,
“想偷学方子?”
王赖子慌忙摆手,耳尖红得滴血:
“婶子误会了,我……我看有啥能帮衬的。”
“帮衬?”
刘秀芝憋着笑,
“去抱点柴吧。”
王赖子如蒙大赦,抱来一捆柴放在灶火前添了柴。颜氏斜睨一眼,嘴上骂着“柴多了”,眼角却闪过一丝满意——这浪子,倒真像换了个人。
正房里,杨老爹捧着茶碗听王赖子回话。
“今日三家下了帖子,”
王赖子站得笔直,
“李记布庄要二百个寿桃包,张屠户家添丁要一百个喜馍,还有……还有醉仙楼的人说是他们要的急,等晚上您回来再过来一趟。”
“知道了。”
杨老爹看着帖子和账簿磕了磕烟锅,
“天不早了,你回吧。”
王赖子磨磨蹭蹭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
“杨叔,明日我做啥?”
“明日来了再说……”
王赖子应了声,脚步轻快地消失在暮色里。他知道杨老爹不信他明天还能坚持,可他是真的决定要改好了!他相信总有一天杨老爹会相信他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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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家破土房,王赖子的老娘还在地里干活儿没回来。王赖子看着自家到处是灰尘,东西堆放的乱七八糟,漏风的窗纸、霉的炕席,想到杨家的整洁突然一阵难受。他破天荒烧了锅热水收拾起来,把炕上的破席子拆下来洗了,又把墙角的老鼠洞堵上。当他躺在干净的草席上时,鼻尖还萦绕着杨家的皂角香——原来人活成个人样,是这般舒坦。
王赖子走后,舒玉趴在炕沿上呆。热水澡没能洗去她眼底的倦意,想起牙行里那些蜷缩的身影,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杨老爹坐在太师椅上装烟,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
“毛毛心里不痛快?”
“阿爷,他们……”
舒玉咬着嘴唇,
“他们也是人啊……怎么能和骡子一样……”
杨老爹放下烟袋,粗糙的掌心覆在孙女手背上:
“不一样。骡子是畜生,人是被逼到绝路上的乡亲。”
他望着窗外的枣树,声音轻得像叹息,
“周贵家的地被地主占了,一家子冻饿了三个月。你看他们都瘦得皮包骨,虽然都是种地的好把式,可他们实实在在的活不下去了。”
“牙行买了他们也不会一直养着他们,咱买他们也是条活路——总比被卖进矿上跟勾栏强。”
舒玉抬头,看见祖父鬓角的白在暮色里泛着银光。她忽然想起白天在牙行,周婆子的儿媳悄悄把女儿往身后藏的模样——那不是怕主家嫌孩子累赘,是怕被勾栏瓦舍买走。
“世道不好,能拉一把是一把。”
杨老爹摸了摸她的头,
“咱不把他们当下人,就当是请回来搭手的伙计。将来若想赎身也可商量。”
舒玉沉默了。她想起周家小闺女攥着她裙角的小手,想起那些在牙行里瑟缩的身影——终于清楚的明白在这个时代,能活着,已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