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瀚襄之殇“我好像,杀不死自己……”……
几乎交上锋的一场大战,以双方领头人的意外猝死戛然而止。
宋乾在皇後再次搭弓时,从禁军手中抢了把刀,不料皇後竟只是射向已然瘫痪的皇帝,而後回身撞上宋乾的刀。
皇後丶太子猝然而亡,在场身份最高的人变成了云王。又有宋乾丶姚太傅丶谢太师坐镇,京都城巨大的城门,毫无疑义地被打开。
王宥川率先抢出城门,脚步踉踉跄跄跑出来,身後十数人跟随他疾步奔来。
上万大军停滞在城门前,浩荡雄兵巍然屹立,却无一人发出声响。
画面仿佛静止一般。
四个人,三个躺着,一个垂头跪着,吕佐崩溃伏在一旁,身形剧烈发颤,神魂都要消散了。
沈望尘身中长箭,跪地不倒。
他虽已然气绝,却双眼不闭,不肯错过眼前人的一分一毫。即便瞳眸再无往日光彩,仍旧深情地凝望着,似乎要将眼前人牢牢刻在灵魂深处,以免来生遗忘。
那一身素白的女子眼睛轻轻闭着,下颌上还染着些少许鲜红。原本脸上惯常带着漠视世间万物的神色,此刻却已不见分毫,只剩下安然平和。
冷风刮过,带着微湿的潮气,雪花悠扬飘落,仿佛苍天垂泪。
王宥川跌跌撞撞摔在三具尸身面前,先痛叫了几声父皇,而後爬到沈望尘身边,看到沈望尘还睁着的眼睛,颤抖地唤了声:“表兄……”
沈望尘目光早已涣散,半分神采都没了。
王宥川爬过去拉了一下,沈望尘随之倒进他的怀里。
王宥川抱着沈望尘,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嘴唇颤抖成一团。
他揽着沈望尘,又把手指放到了钱浅鼻下,又转头望向不远处的王宥辉,眼睛半阖着,身下的血还在漫出,一分生气都没了。
悲伤如滔天巨浪迎面袭来,将王宥川整个人击了个粉碎,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仰天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
衆人神色凄哀,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雪花轻飘到人的脸颊,幽凉附着于肌肤上,带得五脏六腑都生出一股令人麻痹的冷意。
“陛下驾崩!”
又是一声呼喊,所有人都躬下了身。
天地之间弥漫着悲怆肃穆,沉闷的气息让所有人都觉得胸口窒息。
*
瀚襄二十四年元月,瀚襄帝丶皇後宾天;太子王宥辉丶瑞王王宥知薨殒;安庆侯宋十安丶尘毅侯沈望尘殉国,史称“瀚襄之殇”。
一时间整座京都城人人哭泣,家家哀嚎。
据说,当日消息传到宫中,被软禁的贤妃丶舒王终于得以去看瑞王。
瑞王王宥知在贤妃怀里牵出一抹笑容,只呢喃了一句:“她真的做到,亲手复仇了……”便撒手人寰。
*
漆黑的夜幕还飘着雪花,吕佐靠在沈望尘的棺木前,手指捏着那只还染着黑红血渍的指环。
指环尺寸不合适,钱浅的尸身被人擡走时,指环从她手指上脱落下来,无人注意,他给捡回来了。
吕佐眸色茫然,心里空空的。
他父母双亡,多年来一直以报仇为目标,跟着沈望尘出生入死。
如今,昌王死了,他的仇已了结。
皇帝丶皇後也死了,公子的仇也报了。
沈望尘曾说,让他帮忙守着钱浅。在去百越平匪患时,沈望尘就将万贯家财和産业托付给他,说倘若自己身死,便将半数産业转赠给钱浅。
可太医说钱浅脏腑碎裂,已然气绝命消了。
那他,还能做些什麽?
吕佐满心空茫,琢磨到夜半子时,终于找到眼下能做的一件小事儿。
钱浅跟宋十安大婚互带戒指那一幕,沈望尘羡慕极了,曾说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亲手给她带上戒指。
沈望尘用尽最後的力气实现了心愿,吕佐决定不能让这一幕最终落成空,还是要把戒指重新给钱浅带上。
吕佐带了壶酒,里面下了麻沸散,来到侯府。
侯府的防守已不再像从前一样严密,毕竟,已没有需要守护的人了。也幸而吕佐先前作为侯府的“贵客”,在侯府出入自由,此次亦无人阻拦。
大瀚丧事向来简单,小户人家都是当天下葬;富裕人家留一天吊唁时间,次日下葬;勋贵大户吊唁两日,第三日一早下葬,王侯也就此等规格了。
灵堂布置得庄严肃穆,但大瀚也没有守灵的习俗,只有两个感怀主君主母的家丁自发看顾灵堂。
吕佐拜了三拜,压下复杂的情绪,问侍从:“周管家呢?”
侍从道:“徐女君弹了好几个时辰的琴,晕厥过去,周管家去照料了。裕王妃伤心过度,哭得喘不过气,裕王也在安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