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几人答不出,钱浅替他们回答:“全部。”
那人明显不知她这话是什麽意思,反问:“那又如何?善人让我们吃饱穿暖,让我们的家人有栖身之所,我们愿意为他效力!”
另一人更是满脸正义无畏:“我们本就是为襄助待善人成事的,善人都称我们为侠义之士!只有他得登大位,才能给我们脱籍,让我们过上正常日子!”
钱浅不禁佩服昌王的领导力和人格魅力,靠着那一派舒朗豪迈的气度,竟真糊弄了这麽多人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也对,徐芷兰的父亲,朝廷正三品大员,不也巴巴把女儿嫁过去了麽?
钱浅叹息反问:“你们因罪民身份受到不公对待,急于改变状况,我能理解。但你们想一想,他承诺为你们所有人脱籍,这种事可能吗?”
那人问:“怎麽不可能?”
钱浅冷笑:“新帝登基,第一件事便指名道姓的给你们数百罪民脱籍,那岂非昭告天下,这些罪民为他做过事?”
几人面面相觑,不说话了。
钱浅继续问:“你们行刺前便已知晓,昌王已掌握监国之权。他派你们区区两三百人,于数千大军中刺杀一朝储君,这难道不是想让你们去送死吗?”
一人说:“万一我们成功杀了皇太女呢?”
钱浅毫不留情道:“对,这就是他没有毒死你们的原因。把你们送到敌人的刀下,侥幸成功他就赚了,反正你们也逃不走。没成功,便借凌云军的手将你们除个一干二净,一了百了。”
几人又不说话了。
钱浅继续说:“他已经大权在握,自是不会让你们这些污点留到他成事的那天。而污点没了,用来拿捏你们的家眷也就没必要留了,否则人活着,总会难免说出对他不利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一齐悄无声息地抹杀!”
几人大受震撼,一个个瞠目结舌。
“这世上,没有哪个帝王会允许知道自己污点的人,存活于世。”
钱浅继续扎心道:“不,他也不算骗你们。你们死了便会销去户籍,没了户籍也算脱了罪籍,某种意义上说,他也算是做到了承诺。”
一人吓得张着嘴半天才合上,“那,你想让我们怎麽做?”
钱浅道:“我需要你将这些年为昌王做过的事复述出来,签字画押,并作为证人指证揭露他的罪行。”
一人好似受到了刺激,怒吼道:“我们凭什麽信你?就算你救走了一部分,我们又怎知你不会像昌王那样,利用完我们之後,一样通通杀光!”
钱浅直言不讳地说:“我何时承诺过要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已是阶下囚,认罪指证昌王,给枉死的家眷报仇,是你们唯一能为家人做的事。”
见衆人绝望,钱浅继续说:“至于我的话是否可信,我可直接带你们去那庄子看看,是不是你们曾去过的那座。再带你们去临近的荒山上,亲手去挖出你们家人的尸首。不过应该不甚好找,听闻十几二十人埋在一个坑里,足有数十个坑要挖。”
有两个杀手已经憋不住哭了出来。
三尺大汉呜呜痛哭,令人不忍。
钱浅软了语气:“幸存的人大都是年轻力壮的女子和孩童,若你们的指证有用,皇太女兴许会让你们见一见幸存的人。若你们之中有幸运的,或许还能和家人见上一面。”
一人立即哭着说:“我!我愿认罪供述一切罪行!我孩子才六岁,让我见一见,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另一人也立即道:“我妻子还年轻,求你让我见一见,我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我立即认罪!”
钱浅思忖片刻,说:“把你们的姓名丶年龄和家人的姓名年龄告诉我,我去询问看看。”
次日,钱浅便带着一个女子和一个孩子去见了他们。很遗憾,通过他们留下的名字,只找到这两个与他们有关的幸存之人。
女子哭着说从进腊月开始,庄子每天都会拉走一车人,还说放那些人去与家人团聚。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离开,而後再也没回来。
直到这些人来杀了庄子的守卫,她们才从守卫口中得知,那些人都被杀了,就埋在庄子附近的荒山上。她去看了,还有新挖好的坑……
那半大的孩子也嗷嗷哭,说娘亲说去见爹爹了,还有一个很关照他的大娘也去见儿子了。
一名杀手哭得不成样子,因为孩子口中的那个大娘,就是他的母亲。
几名杀手也在女子口中得知,钱浅便是安庆侯夫人。
说侯夫人与接到庄子的百馀口都签了契约,并且就是以他们的罪民身份签订的。他们现在是庄子上的正经佃户,以後耕田种粮,收成除去交租,其馀都是家里的。并且头一年播种的种子和口粮,庄子都会帮忙垫上。
几人感恩戴德,立即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