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琴行,钱浅才发现孙烨不见了,“咦,孙烨人呢?”
宋十安睁眼说瞎话,“他说想去茶馆听书,就走了。”
琴行不大,钱浅选了把合心意的筝,付了钱,想起她也好几日没去过茶馆了,便问:“你还有别的事忙吗?我也想去茶馆坐一坐。”
宋十安随手接过筝背在身後,浅笑吟吟:“不忙。”
路上,一个摊贩招呼二人买新鲜水果,钱浅见那果子皮虽然泛青,果肉却鲜红似血,便问:“这是什麽果子?甜吗?”
摊贩笑眯眯道:“姑娘,这叫胭脂李。咬上一口,保准你能甜到心上人的心窝子里!”
“不甜我可要退钱的哦!”
钱浅选了些称重付钱,直接挑出两个,用帕子细细擦净,拿到嘴边咬了一口。
果香浓郁丶汁水四溢,甚为香甜。她眼睛亮了亮,把另一个擦好的果子递给宋十安,“真不错,你尝尝。”
宋十安突然就明白了为什麽叫“胭脂李”。
她的唇并不厚,但峰谷间勾勒出分明的轮廓,轻抿时似有万千故事待诉。此刻被鲜红的果汁染上些许红色,像没点匀的唇脂,透着果肉似的诱人颜色,让人很想尝尝。
钱浅不知道他为何发愣,嫌果子没洗吗?又没有农药,擦干净就好了呀!于是她举着果子坚持道:“擦干净了,你尝尝,很甜的。”
宋十安擡手抵住唇边轻咳一声,转开眼睛望向别处,接过那果子说:“确实很甜。”
钱浅一脸莫名其妙,“你还没吃呢!”
摊贩老板贼兮兮地笑起来,“您瞧,我说什麽来着?甜到心窝子里了吧?”
宋十安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对摊贩掌柜颔首:“多谢。”
二人来到茶馆,钱浅看了一圈并未见到孙烨。
宋十安一本正经地说:“大概是觉得这个话本子无趣,就先回去了。”
坐到楼上,宋十安要了上好的茶水丶点心,钱浅又叫小二洗了几个果子,捏着果子,边吃边问:“你真的不尝尝吗?”
宋十安手里握着她先前擦好的那颗,说:“我待会儿吃。”
钱浅是的确是想放松消遣一下,才来听说书人讲故事的。可宋十安总是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发慌,只能尴尬地四处乱瞟。
终于受不了,她忍不住质问:“你不好好听书,总看我做什麽?”
宋十安抿唇克制着笑,突然说:“若我盯着你让你不自在了,就请你多担待些吧!”
钱浅愕然,他素质涵养向来极好,怎麽会说出如此无耻的话?
“你,叫人夺舍了?”
她呆愣狐疑的样子煞是有趣,俨然已经忘了曾经的这一幕。
宋十安虚虚握拳抵着鼻下,低低笑了好一阵,直到她羞恼质问自己笑什麽,才停止抖动的肩膀说:“原来‘塌鼻子绿豆眼丶不仅凸嘴还龅牙,一头枯草丶满脸的雀斑,被邻居们贴在门上辟邪的丑姑娘’,生得这般好看。”
钱浅在怔愣中猛然想起,这是她在青州的茶馆里,盯着眼盲的他一直看,亲口说出的无耻之言!
脸一下子爆红,既感动他竟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又有点被耍的愠怒。
“你这是报复!”
宋十安轻叹道:“时时刻刻都会想起你,忍不住想见你。可见了面,又扛不住你的眼神。我只能小小报复一下,以求尽快熟悉。”
钱浅红着脸说:“还不够熟悉?我家院里的一草一木,只怕你比我还熟了。”
宋十安嗓音轻柔低沉:“想和你变成,可以互相麻烦丶无需客气的关系。”
钱浅怔了下,心脏又开始擂起胸膛。
宋十安问:“可以吗?”
钱浅没反应过来,“可以什麽?”
宋十安道:“尽快熟悉,变成可以互相麻烦的关系。”
钱浅好奇地问:“如果我说不可以,你就不来了吗?”
宋十安倒诚实:“不会。”
“……那你还问?”钱浅很无语,又不免羞涩。
宋十安又笑,轻声揶揄:“兄长从前总说我面皮太薄,人还是要脸皮厚一点,才能得偿所愿。如今发现,兄长说得果真有道理,那自当要奉行到底才是。”
钱浅心里好像被那果子的汁水灌满了,甜的都有点齁得慌。她躲避着他的视线,将面前的那盘果子推过去:“喏。”
以她的性子,没直接拒绝便是允许。
宋十安笑如弦月,拿了颗果子,咬了一口,笑语间藏着春风十里:“嗯,当真是香甜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