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钱浅十分受用,“啵”了他一口,“那就互相赖着吧!”
*
自从孙烨成了钱浅的贴身侍卫,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快活!
他家侯爷和夫人都太好伺候了,什麽都不用他干,每日动线也特别简单,从家到乐坊,从乐坊回家,偶尔去趟锦绵阁。
她在乐坊成日都在房中待着,要麽是在弹琴,与乐师探讨;要麽是在练舞,帮舞师们编舞;要麽是在与书肆的人谈印刷丶字体丶纸质等等。夫人性子低调,一点不张扬,连乐坊的人也不知道,她们这位逍遥坊主就是神秘的安庆侯夫人。
大多时间徐王妃都会陪着她,云王妃也常来。三人凑在一起那叫一个赏心悦目,一个明艳丶一个温婉,一个清冷,虽性子截然不同,却好得像亲姐妹一样,从来不闹矛盾。
孙烨不便在屋里,便总与那二位的侍卫丶侍女一同坐在一楼大堂,一边儿欣赏乐坊美妙的乐曲和舞蹈,一边看话本子解闷儿,小日子别提多悠哉了!
孙烨时常觉得,侯爷总担心有人会来找夫人麻烦,属实是多馀了。夫人性格好丶人缘好,又行事低调,哪里会惹来什麽麻烦呢?
可有些麻烦,不是行事低调就能避开的。
进了腊月,锦绵阁便进入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刻。
钱浅到锦绵阁与夏锦丶陈亦庭吃了午饭,便打算去乐坊。孙烨说去牵马车,谁料刚踏出门没几步,就满脸慌张地退回来了。
陈亦庭见他面前是一位气势汹汹的贵妇人,猜到来人身份不简单,客气地上前询问:“不知这位夫人……”
那贵妇人身旁的嬷嬷却厉声斥责:“滚开!什麽东西也敢拦我家夫人?”
钱浅听到声音向下望去,一见来人,便明白孙烨的手为何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了。
她姗姗下楼来到贵妇人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见过江夫人。”
江书韵高高昂着头,眼神挑剔地打量她。
三年多未见,当初的小女子五官长开了些,皮肤白皙,一双亮眸犹如暗夜寒星,直挺的鼻梁犹如那脊背一般,仿佛永远不会弯曲。比起上一次见面的礼貌恭敬,她这次的神色中还带了肃然与疏离,没有丁点儿讨好的意思。
钱浅和颜悦色地对陈亦庭和孙烨说:“这位夫人是来找我的,你们去忙就好。”随即对江书韵做出请的手势:“夫人请楼上叙话。”
江书韵并未挪动矜贵的脚步,矜傲冷嘲道:“几年不见,你这胆子倒是愈发的大了。”
钱浅心知她来者不善,也懒得惯着她,“我这铺子是要开门做生意的,国公夫人若不介意叫进店的客人们看笑话,不怕折损公府颜面,我时刻奉陪。”
江书韵脸色登时就青了,虽满心不悦,却还是依言上楼去了。
陈亦庭已然反应过来,国公夫人?那不就是宋十安的母亲?转而想问孙烨,却见人已然撒丫子跑了。
见夏锦面露忧色,钱浅拍拍她,示意她安心,便把门关上了。
她坐到江书韵面前,泡了壶茶,给江书韵倒了一杯。
江书韵还未发话,她身边的侍女红菱擡手就将茶杯推翻了,“什麽破茶也配给我家夫人呈上来!”
钱浅看了红菱一眼,又望向江书韵。
江书只觉得那目光凛寒,眼底如有细碎浮冰,仿佛能看穿自己的色厉内荏一般,竟被盯得隐隐有些发虚。
没等她说话,那目光又收回去了,柔白的手指轻轻扶起翻倒的茶杯,随手往那滩水上丢了块抹布,也并未擦拭,就那麽放任那摊水渍在桌上摊着。
“既然夫人不屑,我就不勉强了。”
她果然没再续茶,端起茶杯自己慢慢小啜。
江书韵顿时上了火气:“你这是什麽态度?!家中父母就是教你如此对待长辈的?”
钱浅神情淡淡的,闻言冷漠地掀起眼皮:“夫人并不认可我是十安的妻子,那我未吃您家一口粮丶未饮您家一口水,夫人于我而言,算什麽长辈呢?”
江书韵噎住。
钱浅并未罢休,继续讥道:“再者,如今是夫人您闯进我家铺子,对我的朋友丶我家的雇员趾高气昂喝厉丶挑剔。您这家教,呵,也不过尔尔。”
江书韵脸憋得通红,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焦怒之下竟说不出一句驳斥的话!
幸而红菱嘴皮子厉害,张口斥责:“我们夫人还未承认你的身份,你就敢如此张狂!真该叫侯爷来看清你这副嘴脸,好叫他知道你的真实面目是何种德行!”
钱浅轻轻往椅子上一靠,指尖轻点茶杯杯壁,不疾不徐地说:“那麻烦你差人速请侯爷到此。我自会当着他的面,一字不落地重复。”
那目光太过有恃无恐,这下江书韵和红菱都心虚了。
江书韵对小儿子完全没有信心,因为上门找麻烦的是她,儿子不与她吵闹她就烧高香了!再反观面前的钱浅,气场沉稳,没有半分的心虚和害怕,气势之强压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高下立判,江书韵高高在上的姿态不知不觉就垮了下去,声音也放软了:“你又何必非要纠缠我安儿?你我先前那遭过後,还指望日後能在同一屋檐下和和美美过日子不成?天下好男儿那麽多,你就不能放过安儿吗?”
“夫人心知肚明,又何须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