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菁菁来看她,二人说了会儿话。
没多久,徐芷兰也拎着食盒来了,“我煲了乌鸡参汤,还做一道你爱吃的小菜。”
宋十安跟孙烨端着饭菜进门,看着桌上的食盒,沉默地把饭菜放下,淡淡地说:“我先去上值了。”
孙烨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钱浅,还是什麽都没敢说,自己退出去了。
姚菁菁诧异地问钱浅:“你跟宋侯吵架了?”
“我倒希望他跟我吵。”
钱浅擡起手臂,徐芷兰扶着她起身坐到桌前。
她右手手腕从树上跌下时戳狠了,最为严重,一时半会儿都不能卸下竹片,不方便吃饭。稍好一些能坐起身後,便只接受宋十安喂她吃饭了,其他人都是帮她夹到碗里,她自己用勺吃。
她的脚已经消了肿,能勉强走路,後背的伤也结痂了,肋骨也没有大碍,能起身稍做活动。
姚菁菁坐下来陪她吃饭,略带迟疑地问:“宋侯是不是吃醋了?”
钱浅否认:“没有,他知道我跟王爷不会有什麽。他是生气我行事冲动丶太过冒险。”
姚菁菁便叽叽喳喳出主意,让她跟宋十安撒娇丶耍赖。
钱浅不是不会撒娇,她心知肚明,语气软,声调柔,态度弱,目光带水,娇娇弱弱的装哭,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挡的了。
她也并非觉得撒了娇,姿态上便成了弱势一方。只要能达到目的,世间一切皆可为我所用,何况只是个小手段?
只是她早已不是什麽妙龄少女,心态上便难以做出撒娇这种举动了。但姚菁菁热心热情,以身教学,亲自给她演示,把徐芷兰都看脸红了,感觉也不是做不出来了。
当晚,宋十安照例喂她吃了饭丶喝了药,又递上一杯梨水。
钱浅递碗时拉住宋十安的手,佯装出凄哀的模样,夹着嗓子娇娇滴滴唤了声:“夫君……”
对宋十安有没有不知道,自己倒先打了个冷战,冒了一层鸡皮疙瘩。
钱浅只得放弃套路,垂下眸子,低声问:“你,後悔了麽?”
宋十安沉默地地将碗放到一旁,坐到床边。
他双肘架在膝盖上,双手交叉,半晌才发出低沉的声音:“我只是有些生气,并非不爱你了。”
宋十安交叉的双手按得死紧,拼命压抑着心底的起伏,然而一张口,酸痛便汹涌冲至咽喉:“你为保护云王,只身引开数名彪形大汉,你将自己陷于危殆时,可有一瞬……想到过我?”
“浅浅,我知你心无所惧,可心无所惧,何尝不是心无所念呢?”
钱浅鼻子一酸,无尽的愧疚涌上来:“十安,对不起……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你命中注定活不久。你只是觉得,若你命不该绝,就还会活过来。”
宋十安替她说出她的想法,转而又问:“可你有没有想过,我要如何面对?这些时日我一直在後怕,若我那日晚到片刻,是否要再次面对你……”
宋十安说不下去,泪水控制不住大颗滚出,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哀怨:“浅浅,你可曾为了我,好好珍惜你自己?”
钱浅的心慌乱成麻,又拧成麻绳一般,揪着丶拧着地疼,揪着他的衣角轻拽,低低道:“对不起我错了……你,你别难过……”
宋十安突然猛地转身将她搂进怀里,想抱紧她却又不敢用力,哽咽道:“浅浅,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若你出事……我该怎麽办……我该怎麽办……”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钱浅的的颈窝,像熔岩般蜿蜒而下,烫进心里。
钱浅愧疚难当,拍着他的背不断承诺:“对不起,我知道我做的不够好。我以後不会了,我保证!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宋十安从她颈窝里擡起头,清澈的泪还在往下淌着,可仓惶的眼神已变得坚定。
“浅浅,我不想强迫你为我改变什麽,但我如今已无法承受失去你。我想了许多时日,唯有一个法子。”
他将她的左手放进手心,定定地看着她,微微勾了下唇角:“浅浅,我会与你,生死与共。”
钱浅瞬间睁大眼睛,红着眼去捂他嘴:“不许胡说!”
宋十安扒下她的手,亲吻着她的手背,沙哑的嗓音发出轻淡的声音:“你继续轻狂傲岸,酣畅随性。但要记得,我对你始终不渝,生死不弃。”
钱浅猛地落泪:“你不许胡说!你明知道我……”
宋十安坚毅而决然地说:“你是命运予我的馈赠,是上苍对我的恩赐,我不能没有你。倘若命运当真如你所说,命不该绝便会活过来,那麽,便让我随你一同经历那死而复生吧!若我没有复生,便是我命中注定要为你而死。”
钱浅震惊愕然,呆呆地看着他,落泪如珠。
宋十安为她擦去眼泪,继续说:“浅浅,无论何时都别丢下我,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咱们一起,为彼此好好保重自己,好不好?”
钱浅重重点头,砸在里衣上的大颗泪痕,晕成绽放的花儿。
“十安,我对你之情长久不渝,至死方休。”
“不,死也不休!”
她擡头吻上宋十安的唇,熟悉的气息中,多了份湿咸的味道。
爱情大抵就是这样,不止是有人依靠丶有人托底,亦让人甘愿为对方赴汤蹈火,倾尽所有护其周全,甚至,愿意为其去直面这世间的一切坎坷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