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台阶并不高,就算掉下去也不会摔着。
但钱浅走得很认真,所以身形很稳,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後有个人已经默默跟了她好一会儿。
听到有人叫卖桃子,钱浅琢磨甜桃好似到了时节,要不买回去几个?擡头去看桃子,一时分神从台阶上晃下来,不料身後却立即有人托了她一把。
钱浅擡眸,君子气质独绝,风采干净清朗,尤其笑起来时两眼微微弯一点,目中流露出温情,润得像一块精雕细琢过的美玉。
“没事吧?”
宋十安似乎是个天生好脾气的人,钱浅从未见过他动怒。可这样温雅含笑的眉眼,却生生把她吓得後退一步,只得用低头行礼来掩饰眼底的慌乱:“见过宋侯。”
宋十安动作一僵,眉目轻垂,收势还礼:“逍遥姑娘,恕在下唐突了。”
钱浅深吸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不敢,多谢侯爷。”
宋十安稍作停顿,声音清润如青竹:“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钱浅道:“不去哪,回家。”
宋十安努力敛着气息,轻轻擡手示意前方,小心地问:“我也往这边走,不知可否与姑娘同行一段?”
礼貌而温和的询问,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而且钱浅也怕突然改变方向显得心虚,反而惹他起疑,只好答应。
二人未行多远,宋十安驻足于她方才看向的桃子摊前,弯着唇角问:“姑娘可方便等我买些甜桃?”
钱浅原本也想买桃的,可眼下却不想跟他一起挑选,就只是点点头。
宋十安认真仔细地挑了五个最大的桃子,将桃装在纸包里抱在怀中,继续与她同行。
见她一直不吭声,宋十安率先开口打破沉寂:“你身体可痊愈了?”
钱浅道:“已经无碍,多谢侯爷挂念。”
宋十安又问:“太医说你身体虚弱,需要好生调理,可有照太医叮嘱按时服药?”
钱浅道:“有的。”
宋十安见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模样,思绪纷繁复杂,生怕她下一秒转身走人,只好直接说起正事:“我想起,先前曾在一间叫锦绵阁的成衣铺子见过你。”
钱浅心头一跳,敷衍说:“只是与那铺子的掌柜相识,偶尔去坐一下。”
宋十安也不戳穿她,神色自然地说:“我听李为将军说,那铺子的衣裳甚是精美,他家妹妹非锦绵阁的衣裳不穿呢!”
钱浅压下心中忐忑,寒暄道:“哦,真是荣幸。”
宋十安又说:“想来你这位朋友应是将生意做得极好,我有次去碰见了云王,近日还看到裕王也去过两回。”
突然出现的生人让钱浅纷乱的心思收拢,疑惑地问:“裕王?”
宋十安点头解释:“嗯,陛下的第六位皇子。”
钱浅回想片刻,没听夏锦说起过裕王光顾啊!
宋十安见她困惑的表情,就知她并不清楚此事,好心提醒道:“裕王性情阴郁,总是孤身一人,也鲜少与兄弟姐妹来往,你应当没怎麽见过他。”
钱浅回顾道:“只在云王生辰和先前皇太女生辰上见过一眼,印象不深。”
只觉得那人总是半垂着头,完全没有其他皇子皇女的华贵气度,也没怎麽听云王和沈望尘聊起过这位六皇子。
宋十安没再说别的,钱浅也没问。
二人就这麽沉默的又走了一段,钱浅眼见着家越来越近,想着总不能让宋十安知道她住哪,于是说:“我要转方向了,就不与侯爷同行了。”
宋十安知道她还没到,但根本不敢说,只是顺从地应了,又从纸包里拿出一个桃子握在手中,随即将纸包递到钱浅怀里,“这桃子看着十分不错,你拿回家尝尝看。告辞了。”
纸包塞过来,钱浅条件反射地接了,然後才反应过来想拒绝:“不……”
宋十安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颔首示意後就直接调转方向离开了。
钱浅推拒的话憋回嘴里,望着他的身影,又低头看看纸包,觉得几个桃子而已,也没必要追过去还。
宋十安隐在街角摊子後,目光遥遥跟随着她的步子,摸出怀里终究没敢送出去的玉佩,神情失落又沮丧。
他飞奔而来假装与她偶遇,却连陪她走回家丶说句祝词的资格都没有。
“生辰快乐,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