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两位主子早出晚归,凌海还时常捉弄她,她在凌家没有安全感。
更不用说女学里那些以明霞为尊的小女郎们,时常将她堵在角落,就连夫子也会时时苛责,隔三差五就会被夫子抽以戒尺。
趁宝珠说话之际,明鹜对段之使个眼色,他要知晓宝珠近日的点点滴滴。
皇叔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教他隐忍,他一直耐着性子不去打听宝珠的事迹,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有多疯狂。
父王夸他小小年纪,丹青极佳,日後定有造化,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临摹数幅他女儿的画像,才能小有成就。
即便男女有别又如何?他想日日见到宝珠,最好同幼时那样,睡在他屋里,永远不要同他分离。
他没打断宝珠的诉苦,等宝珠彻底发泄完糟糕的情绪後,适才将她拦腰抱起,他看向少女的眼神有着近乎痴狂的温柔,“鹜哥哥喜欢珠儿,鹜哥哥不会丢下珠儿,珠儿,你还有我。”
往日被明霞调侃成小肥猪的少女,在他手上稳稳当当,她很轻,一点儿都不肥。
他仍耐心安慰,“哥哥很想你,珠儿,哥哥很喜欢你。”
兄妹又如何,珠儿是他的,他不会再放手了。
他有两个妹妹,一个乖张跋扈,另一个却是他的心肝儿。
同昔年一样,宝珠被他安置在自己榻上,他唤来婢女替她换上寝服,婢女正要将脏衣服拿出去时,明鹜淡淡吩咐,“放下吧,你先出去。”
宫人埋头告退,只是出去之前,她快速往里面瞟了一眼。
小郡王带回的少女是永乐公主,并不是别的阿猫阿狗。而她方才给宝珠换衣时,明鹜并未回避一二,她如芒在背,颤着手替她宽衣,好在宝珠乖巧,并未出差池。
宝珠耐不住被哄,困意来袭,没一会儿被他哄睡了,明鹜凝着她娇嫩的面颊沉声发问,“查清楚了吗?”
段之回得很快,不止将太极殿所发生的事一一告来,还将宝珠在凌家和女学的点点滴滴查了个遍。
他们本也没想遮掩一二,没人管宝珠,换来的是对宝珠变本加厉的欺凌。明鹜听得脸色发黑,他紧攥着拳,咬牙切齿,“好,好得很,都来欺负我的珠儿。”
他的小团子,他如珠如玉的小女郎,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吃了那麽多苦。
明鹜闭眸深呼吸几口气,出门之前,他倾身探下,轻轻吻了她的额角,看向少女的目光缱绻又依恋。
兰姝是在三天後醒的,她有一瞬的愣怔,显然记不起今夕是何夕。不过也仅仅一瞬,下一刻她就擡手探去小腹,圆滚滚,幸好还在。
入目是熟悉的明黄色,屋里燃着淡淡的安神香,不止安神香,屋里还残留少许药味和墨香。
她还细心地注意到,除了芳若姑姑外,其馀人等都被换了一遭,甚至殿里还有她的老熟人飞花。
“凌小姐,您醒了,可要喝水?”
兰姝没计较飞花口中的名讳,她点点头,她的嘴唇不干不涩,想来昏迷之时也被照顾得很好。
外面传言她颇得圣宠,那牛鼻子老道却给她安排在偏殿里,好在兰姝偏安一隅,她只盼着肚子里的孩子能安然降世。
喝完水後,兰姝由她扶着下了榻,她并未询问那日的情形,反而朝主殿走了去。
“我要见我师父。”兰姝护着肚皮,开门见山提要求。
宗帝正独自下棋,“哟,大难不死,精神很好嘛。”
兰姝懒得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又重复了一句,“我要见我师父,我对你的人不放心。”
他这才撩起眼皮,觑她一眼,“你那个弟弟,朕把他送进大牢了。”
明人不说暗话,进宫的虽是宝珠,给香的却另有其人,兰姝固然也知道宝珠不会加害于她。
谋害皇嗣的罪名下来,他们凌家,一个都逃不了。
凌峰跪在殿外只求饶他死罪,于是凌海在大理寺被折磨了两日,还被打断一条腿。
“为了你,子璋去了半条命,凌氏女,你最好祈求自己有命救子璋,否则,朕诛你九族。”
宗帝凝着她的肚皮动怒,腔调藏着百般不耐,心道他们姓凌的都是祸害。
兰姝却因他的话忆起从前,她住进太极殿後没多久,曾在他昏迷时见过他一次。
那人如玉的十指染上黑气,尤其是他的指甲泛着黑线,又见他脖颈上虬结的青筋也透着黑,于是她断定司欢吟给他下了蛊。
而解蛊之法,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他是幸运的,赶在她有喜之後才发作。
司欢吟尤爱研究子母蛊,她医术不精,却同样和生母一样,在蛊毒上有所造化。
毒虫嗜血,到时候只要赶在她临盆那日,将明棣身上的蛊毒引到他亲子的紫河车上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