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他的孩子他就这样……走了?
必须更快!
她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将所有精力重新投入到堆积如山的笔录中。
她仔细翻阅着王山的供词,字字斟酌,希望能找到关于黄江下落的蛛丝马迹。
然而,王山口风甚紧,或者说,他知道的有限,供出的几个地点要麽早已被废弃,要麽就是无足轻重的联络点,并无黄江的踪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芳如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难道真要坐以待毙?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一份关于另一个被捕小喽啰的简短笔录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喽啰级别很低,所知不多,但在提及黄江行为轨迹时,无意间带出了一句话:“……香主他……偶尔会去城南‘暗香阁’找那个叫盈袖的姐儿,那地方偏,巷子七拐八绕的……”
暗香阁!盈袖!
芳如的心脏猛地一跳。
城南那片区域鱼龙混杂,巷道错综复杂,确实是藏身的绝佳地点!
虽然不能确定黄江此刻一定在那里,但这已是目前唯一丶也是最有可能的线索!
不能再等了。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袖中用力掐了掐掌心,借着一丝痛感让眼眶微微泛红,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难以支撑的疲惫与虚弱。
她步履略显蹒跚地走向正在焦头烂额核对卷宗的刑部郎中郑禹。
“郑大人,”她声音微哑,带着一丝气力不济的颤抖,“下官……突感身体极度不适,腹中绞痛,头晕目眩,恐是旧疾复发,难以继续支撑。恳请大人准允下官先行告退,回府延医用药,稍作歇息。”
郑禹从堆积如山的文牍中擡起头,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不耐与烦躁。
他上下打量了芳如一眼,见她脸色苍白,这苍白半是真紧张半是刻意营造,唇色也失了血色,确实是一副病弱的模样。
若是平常,他定会训斥几句“娇气”丶“不堪大用”,毕竟眼下正是人手紧缺丶案情如火之时。
“胡闹!”郑禹果然沉下脸,语气严厉,“眼下是什麽时辰?何等关头?白虎节堂内谁不是披星戴月!一点小病小痛就要告假,成何体统!回去坐着!”
芳如心头一紧,知道不会如此顺利。
她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的焦急,声音更低,却带着一种无奈的坚持:“大人明鉴,实在是……身不由己。并非下官畏难偷懒,只怕……只怕勉强留在此地,若支撑不住晕厥过去,反而误了大事,添了乱子。”
她的话语中,刻意模糊地指向了那不便明言的“身孕”。
郑禹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他自然想到了芳如方才当衆承认有孕之事,也想到了陛下对此事那讳莫如深却又明显“特殊关照”的态度。
他心中权衡利弊,若强行留下她,万一真在这节堂上出了什麽差池,陛下那边……他偷偷擡眼,飞快地瞥了一眼御座方向。周凌虽看似在专注听取汇报,但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和偶尔扫过这边的馀光,都让郑禹如坐针毡。
留下她,可能只是多一个不算顶用的帮手,但若她出事,自己恐怕难辞其咎,更要直面陛下的雷霆之怒。
放她走,不过是少一个人手,却可免去这潜在的大麻烦。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在官场沉浮多年的郑禹瞬间便掂量清楚了。
他脸上的怒意像潮水般退去,转而化作一种混合着无奈丶厌烦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的复杂表情。
他重重叹了口气,像是极其不情愿地挥了挥手,语气也缓和了些,却带着明显的敲打意味:
“罢了罢了!既然身体确实不适,便速去速回!莫要耽搁太久,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望你好自为之,尽快回来效力!”他特意加重了“速去速回”和“尽快回来”,既全了场面,也表明了自己并非轻易放水。
“下官明白,谢大人体恤。”芳如低眉顺眼,恭敬地行了一礼,不再多言,转身稳步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白虎节堂的门外,郑禹才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真是,麻烦。”也不知是说芳如的身体麻烦,还是她这个人带来的种种牵扯麻烦。
而芳如,一旦脱离那令人窒息的节堂和无数道探究的视线,立刻挺直了脊背,脸上那点僞装出的虚弱瞬间被坚毅和紧迫取代。
她如同潜行的夜枭,迅速融入京城纵横交错的暗影之中,方向直指城南那个藏污纳垢丶可能决定她生死命运的地点,暗香阁。
城南的暗香阁并不好找,它并非处于繁华主街,而是隐匿在一条污水横流丶狭窄逼仄的深巷尽头,招牌陈旧,门庭冷落。
芳如费了好一番功夫,问了几个看似知情的路人,才终于摸到地方。
她定了定神,没有直接闯入,而是观察了片刻,才走上前,对门口那个打着哈欠丶眼神精明的龟公低声说出了从笔录中推测出的丶白阳会常用的接头暗语。
龟公浑浊的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尤其是她虽穿着常服却难掩的利落气质,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示意她跟自己来。
穿过喧闹的前堂,沿着一条更加昏暗丶散发着霉味的走廊走到尽头,龟公在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停下,敲了三长两短的暗号。
门从里面拉开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