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刚与宁师妹对拆完一路养吾剑法,正凝神琢磨剑势流转间气意的牵引。
他收剑而立,微微喘气,正待开口讨论剑招细微处,宁师妹却轻笑着递过汗巾:“师兄的华山剑法愈纯熟了,只是方才那一招‘白云出岫’,起手稍高了半寸,气劲便有些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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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不群接过汗巾,正要细思师妹之言,师父宁清林的声音已带着山风拂入:“盘山路上,急缺‘绝顶高手’坐镇中枢,护持全局。如今我正道这边,真正能扛住明枪暗箭者,不过三人而已。”
他一身青袍沾染了些尘土的灰黄,步履略显滞重。
“所以……”岳不群心头一沉,剑眉微蹙,“是要师父您亲自出马,为众人掠阵了?”
他看向师父,语气里满是忧虑。
宁清林颌,目光扫过两位弟子,带着难以言喻的沉凝:“不止是我。此次下山,净心师太也同意与我同往。她一手‘慈航普渡’亦是固守奇功。我等联手,或可护得一时周全。”
宁清林的话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份沉甸甸的笃定。
“少林好大的架子!!!”宁师妹一听勃然变色,将手中长剑重重顿在地上,“驱使他人如仆役!自家高僧反倒躲在后面充什么尊长?!”
她胸口起伏,一股激愤几乎要从眼中喷薄而出。
“师妹,慎言!”岳不群按住宁师妹的手臂,他自然也怒火中烧,但华山此刻的地位,早已不是昔日气凌五岳之时。
他转向师父,声音艰涩却透着一股坚定:“师父!弟子虽未至绝顶之境,愿随师父同往!多一个人,总能多一份助力!”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
宁师妹一把拉住师父袍袖,急切道:“我也去!我也要去!不能让师父独自犯险!”
“胡闹!”宁清林轻轻挣脱了宁师妹的手,又抬手制止了欲言的岳不群,眼神在两人脸上缓缓拂过,温和却不失威严,“不群,中儿,你二人须得留下,坐镇华山营地,看好那些年轻弟子,此乃为师严令,万不可轻离!”
他顿了顿,声调放缓了些,“至于为师安危……我参悟数十载的‘养吾剑法’,其精微之处便在于‘抱神守一、固若中岳’,最擅长的便是固守待援、护佑旁门。更何况,此行还有净心师太这位定海神针并肩,她一派慈航心法温厚绵长,与我华山剑意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二人合力守望,当可无虞。前路关键,在于一个‘快’字。”
岳不群素来心思缜密,立刻从师父话语深处捕捉到另一重更急迫的寒意。“师父,”他声音低沉了几分,“莫非……又有什么变故?”
宁清林的目光陡然变得锋利如刀,穿透营帐,似乎要刺破千山之外的迷雾:“江湖上那杀人救人只凭一念的‘杀人名医’平一指,突然失踪了。据可靠线报,人恐已在黑木崖之上,全力为任我行疗伤续命!”
这消息如同寒冬霹雳,瞬间在岳不群与宁师妹脑中炸开。
谁人不知平一指?阎王叫他三更死,他能留人到五更!若有这魔医出手,任我行那原本沉重的伤势……
岳不群眼中闪过彻骨冰寒:“原来如此!师父不惜以身涉险,答应前去掠阵,正是担忧时间被一拖再拖,拖到任老魔痊愈出关!”
思及那般凶焰盖世的大魔头若当真伤势尽复,再率魔教卷土重来,岳不群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宁清林郑重点头,语重心长,一字一句皆是千钧之重:“时不我待!任我行多活一日,未来江湖便要多流十日的血。我们必须赶在他复原之前,踏破黑木崖!不群,中儿,你们肩上的担子,不在我之下——护住华山这点薪火,守好我们带来的这些弟子!他们都是华山的种子!”
岳不群与宁师妹四目交汇,瞬间都明白了彼此眼中那份沉甸甸的职责与决心。“弟子明白!”两人齐声应诺,声震帐宇,这是对师父的承诺,也是对华山血脉立下的重誓。
翌日,因有宁清林与净心师太两大绝顶高手压阵震慑,魔教的数次偷袭均无功而返。
净心师太始终伫立于队伍侧翼,灰袍不动如山,雪白拂尘似蕴千钧,每每魔教人影乍现,尚未近前,那拂尘便似活物般一卷一荡,破空之声尖锐如裂帛,将偷袭者锐利无匹的刀势硬生生截停、引开!
若有那漏网之鱼侥幸攻入内圈,迎面便撞上宁清林。
只见他手中长剑并不抢攻,只在身前看似舒缓地勾画圆融轨迹,叮叮脆响中,所有来袭的兵刃竟被他稳稳黏在剑圈之内,半分也递不进核心!
宁清林的剑光在群魔环伺下仿佛自成一片沉静水域,任他狂风骤雨,我自岿然。
这一日的推进出奇顺畅,硬是在肃杀与惊险中打通了近三分之一的天险之路。
暮色四合之时,宁清林拖着疲惫不堪的躯体返回华山营地。
那身素来整洁的青袍已沾满尘土与汗渍,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抿,每一步都似乎耗尽了千斤气力。
岳不群与宁师妹早已守候在帐前,见此情景,心头剧痛。
两人急忙搀扶师父坐下,一个端上温热的草药汤,另一个便跪坐在师父身后,十指灌注内力,小心地替他揉捏着僵硬得如同顽石的肩背肌肉。
经络处内力淤结如阻塞的河道,宁师妹指尖划过,触手尽是惊人的僵涩与疲惫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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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清林双目微合,连道声“无妨”的气力都似耗尽,只微微摇了摇头。
白日的煎熬远预料——他不仅要时刻警惕着魔教随时可能动的致命突袭,更要分心护持那些跟随在侧、负责拆除后续细小机关却武功根基尚浅的年轻僧众。
精神与内力同时紧绷到极限,如同一盏油灯枯竭到了灯芯尽头。
当宁师妹揉到他臂膀上的肩井穴时,宁清林喉间几不可察地逸出一声压抑不住的轻哼。
就在这沉闷而又充斥着药草苦涩的静默里,疲惫如汹涌的浪潮终于淹没了最后一丝清明,不过片刻,低沉的鼾声便在帐中沉沉响起。
他那素来挺拔的腰背,此刻竟显出了几分佝偻的脆弱。
岳不群悄声放下药碗,与宁师妹默默对视,彼此眼中都翻涌着无法言喻的心痛。
他们心知肚明,正是自己武功尚不够格踏足那险地,才令师父不得不分神保护那几个和尚,成了师父肩上额外的重担。
岳不群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那种只能远远看着师长舍生忘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撕扯,比面对强敌更令人煎熬百倍。
当正道诸派卯足了劲,准备乘着昨日势头一举再上时,魔教的狠招却已然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