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没事的时候她就会过来饮料店打发时间,晚上再去辅导班上课。
时间如杯中的冰块晃荡消融着,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六月的尾巴。
姜嘉蔚是在学校查的分数,那天她还没有意识是出成绩的日子,还是到店里给她女儿买饮料的房彩娟提醒的她,让她晚上到办公室去。
强基班的好几个尖子生包括家长老师将办公室围得拥堵,成绩出来的那一刻,姜嘉蔚坐在椅子上恍然了一下,姜嘉一激动地惊呼抱住她。
耳膜闯入的高分贝音量让脑袋发晕,教学楼的屋顶几乎要被欢呼声给掀翻。
看见向来情感内敛的房彩娟欣慰地擦拭着眼镜後的眼泪,姜嘉蔚走过去抱住她,忍不住哭了。
拍着她的背的人如妈妈一般,不断念叨着,“辛苦了辛苦了辛苦了。”
每个夜晚在办公室陪战到全校的灯都熄灭才离开的老师最清楚她的学生付出了什麽样的努力。
面对大家的恭贺声,姜伟超双手合十,开口能够表达的出来只有不断的感谢。
“爸爸。”
“诶。”
转身投入他怀抱的人将头靠他肩膀,捂着脸出乎意料地嚎啕大哭。
抱住自己女儿的父亲,用笨拙的动作和语言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他红着眼眶说:“妈妈肯定很为你高兴。”
所谓的高考漫长到此刻才真正结束。
一个月後,宣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邮寄到了家里,姜嘉蔚拿在手上的时候还觉得有几分不真实感。
她是他们学校唯二考上宣和大学中的之一,另一个人是理科班的,但意料之外不是刘鑫泽,刘鑫泽高考的成绩相对于他平常的发挥有所失常,不过也还是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
刘鑫泽在出成绩後去饮料店找过她一次。
彼时刚好是学生晚自习的上课时间,不怎麽忙。姜嘉蔚用员工福利请他喝了杯金桔柠檬,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要说些什麽,不过姜嘉蔚也还是好脾气地到店门外和他待了会。
不痛不痒的交流寒暄後。
刘鑫泽没头没尾地来了句,“我妈说了,上大学之後是可以谈恋爱的。”
姜嘉蔚有些疑惑,但还是祝福说:“那希望你能在大学找到喜欢的人谈个美好的恋爱~”
“之前他们说我们俩的事,我都没有回应,其实我是怕影响你,毕竟你们女孩子都比较感性,情绪也比较容易波动。”刘鑫泽一脸正经地讲完,然後露出一个混合着试探和你应该懂的表情。
姜嘉蔚懂了,她笑了笑。
“嗯,谣言而已,我没放在心上过的。”
夏夜微风中带着未散尽的暑气,闷热并不凉快,女孩身上携带的果香气味抚平了燥意,盛满笑意的面容在路灯下如塘中脱去了花苞正徐徐待放的一朵莲。
刘鑫泽皱眉,“姜嘉蔚,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姜嘉蔚一头雾水,“什麽?”
刘鑫泽的语气变得有着着急,“张超的事情。”
“张超怎麽了?”
“上次在刨冰店。”
姜嘉蔚想了好一会才捞起这段久远的记忆,虽然她当时对于刘鑫泽那样的行为颇有微词,也发现了他在待人上固执的偏见,但那已经过去很久了,张超也已经用自己的实力证实他是什麽样的人,姜嘉蔚并不觉得这是需要耿耿于怀的事情,也不明白刘鑫泽为什麽要在此刻重提起。
有些让人摸不着脑袋的莫名其妙。
“我没有生气的,你可能误会什麽了。”
刘鑫泽盯着她,“没有生气你为什麽後来都不理我!”
姜嘉蔚懵了,“啊??”
刘鑫泽步步紧逼的样子让她觉得没道理,接着对方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叫穆正熙的男的。”
姜嘉蔚这下终于懂了。
挂在唇边的笑容如被风吹灭的烛火,瞬间消失在了脸上,平静而无波澜的目光直视着刘鑫泽,声音很轻,却像刚开刃的刀,冰冷地划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想,你可能弄错了一件事,我一直都只是把你当成可以学习的同学榜样而已。作为同学,不管是之前晚自习你教我题目还是借我笔记本,我都觉得很感激,谢谢你刘鑫泽。”
“没什麽其他的事情的话,我先去忙了。”
姜嘉蔚推门进了店里。
刘鑫泽僵直站在原地,从小学一路到高中,这是他领取到过的最差的成绩单,他原本信心满满,但此刻他连错在哪都无从知晓。
冬季冰封的湖面,于无人知晓的深处悄然撕开了一条裂缝。
书桌上右上角摆放着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风吹开书页,有一页上突兀地写着真肤浅几个字,似乎是读书的人走神无意中留下的,肤浅两个字後来又被黑色的签字笔划掉了,缀了字体缩小的可爱两字,再然後打了个大叉,划破纸张的笨蛋两个字。
窗外喧嚣的蝉鸣掩盖了少女压抑的哭声。
风吹过,栾树花簌簌坠落,跑道积了一层金色的雨。
大学新生较迟的开学日让姜嘉蔚得以在家里度过了她十八岁的生日,姑姑特意带着妹妹从庆松赶来,还有爷爷奶奶。
在家人朋友的祝福中,开啓人生新的啓程。
陈静瑜的高考分数与她自己预估的差不多,也算是如愿考上了自己的理想学校,就在姜嘉蔚的临市,两人还商量着到时候国庆假期期间要在谁的城市见一面。
生活是这样的戏剧化,许悦一家搬离了长青,参加高三复读,张超考上了她原本理想的南山大学,最叛逆的小孩最後却是离家最近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