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东岭山脊还笼着一层灰白雾气,苏晚晴已背着鼓鼓囊囊的麻袋,牵着小石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
昨夜割下的野燕麦沉甸甸压在肩头,穗子在晨风里沙沙作响,像大地低语着复苏的密语。
小石头跑前跑后,脸上沾着泥点,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姑!咱们带回来的比李叔说的还多两捆呢!”
苏晚晴也笑了,眼角细纹里都漾着满足。
这可不是普通的野草——这是能熬成糊、养活人的命根子。
她抬头望了望村落方向,心中已有盘算:若能驯化栽种,再配合她改良的酵法,杏花村的饭碗,终于不必再仰人鼻息。
可天公偏不作美。
行至半山腰,乌云如墨汁泼洒般从山后翻涌而来,顷刻间雷声滚过山谷,暴雨倾盆而下。
山路瞬间成了泥河。
小石头吓得抱紧她的腿,苏晚晴咬牙护住麻袋,一步步往前挪。
就在这时,一道纤瘦身影撑着油纸伞逆雨而来——是谢云书。
“你怎么来了!”她惊喊,雨水打湿了梢,贴在额上。
他没说话,只是将伞倾向她那边,自己半个身子已淋透。
脸色本就苍白,此刻更如宣纸般透明,唇色泛青。
“我……听见你没回。”他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
苏晚晴心头一紧。
这人病才稍稳,竟冒雨来接?
正要斥责,却见他脚步猛地一滞,手按住心口,整个人软软跌坐进泥水里。
“谢云书!”她扑过去,触到他指尖冰凉,呼吸急促如风箱。
心悸又作了。
她来不及多想,一把将他背上。
男人虽瘦,但个头高,压得她膝盖颤。
每走一步,泥浆都像要吞没脚踝。
小石头在旁哭着推她背,三人摇摇晃晃前行。
突然脚下打滑——
“啊!”
一声惊叫未落,母子俩连人带粮滚入沟壑。
荆棘划破衣袖,鲜血混着雨水渗出。
就在她挣扎欲起、怀中谢云书气息渐弱之际,一道黑影如猎豹般自崖上跃下。
是李猎户。
他一句话没说,甩出藤索套住树干,三两下将他们拖上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