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人上前。
三百禁军,竟无一人举步。
风掠过旷野,吹动杏花旗,铜钱轻响,仿佛无数低语汇聚成潮。
苏晚晴站在高台上,目光沉静如渊。
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吴细妹的指尖深深抠进泥土,十指早已磨破,血痕斑斑,却仍死死抱住那根旗杆。
杏花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铜钱串叮咚如泣,像是亡魂低语,又似战鼓余音。
两名禁军士兵咬牙拖拽,青石压着的黄麻纸哗啦翻飞,名字清晰可见——“周大河,杏花村人,三十一岁,临终前只说:‘替我看看春耕’。”
“这是我男人的旗!”吴细妹嘶声哭喊,声音撕裂晨雾,“你们烧得了布,烧不掉名字!百姓记得!土地记得!”
她瘦弱的身躯被拖行数尺,裙裾沾满泥浆,髻散乱,脸上泪与血混流。
可她不肯松手,像一头护崽的母兽,用尽全身力气死死缠住旗杆。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
一个白苍苍的老妇颤巍巍走出,手中捧着一块褪色蓝布角,边沿还绣着半朵歪歪扭扭的小花。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将布条系上旗杆。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数十名老妇从四面八方走来,人人手中都攥着一块残布——有的是衣袖,有的是裤脚,甚至是一块洗得白的肚兜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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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们丈夫、儿子、兄弟赴北舆仓服役前,悄悄藏下的最后一片衣角。
无声的祭奠,比哭嚎更震人心魄。
一块块遗布随风扬起,层层叠叠缠绕旗杆,红的、蓝的、灰的、褐的,在朝阳下翻飞如浪,恍若千军万马披甲归阵。
风过处,万布齐舞,猎猎之声竟与远处《还脉调》的指节节拍隐隐相合,仿佛九百零七道英灵正踏风而来,列队点卯。
苏晚晴静静望着这一幕,眼底滚烫。
她转身,从灵案最中央端起一碗热腾腾的米饭。
米粒晶莹,香气扑鼻,是“晚晴稻”的头茬新粮,也是谢云书病中念叨过无数次的“家乡味”。
她缓步走向秦小川。
青年将领僵立原地,铠甲冰冷,心却灼烧如焚。
他看着那一碗饭,仿佛看见父亲最后蜷缩在火场边缘的模样——嘴角焦黑,手里还紧紧攥着半袋未燃尽的谷种。
“你也吃一口吧。”苏晚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这是他们想吃的。”
秦小川喉头剧烈滚动,瞳孔剧烈收缩。
他想拒绝,想拔刀,想吼出一句“我乃朝廷命官”,可当他对上苏晚晴那双沉静如渊的眼,所有言语都堵在胸口。
那不是祈求,不是控诉,而是一种近乎神性的召唤——来自土地,来自民心,来自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人未竟的执念。
他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碗饭。
指尖触到瓷碗温热的刹那,膝盖一软,双膝重重砸进泥土。
“爹……”他哽咽出声,泪水终于决堤。
身后三百禁军,寂静如铁。
片刻后,一人跪下,再一人,又一人……
不到半盏茶工夫,竟有一半将士卸甲跪地,头颅低垂,如同赎罪。
天地无言,唯有风卷遗衣,鼓声自远山奔涌而至。
雷夯擂响《断脊谣》——那是北舆旧部埋骨前的最后一曲,传说听者断肠,闻者落泪。
如今鼓声穿林渡野,直指京城,似有无数冤魂踏歌而来,叩问天听。
而归心祠内,供桌上的长明灯忽地一颤。
灯焰无声分裂,化作九百零七簇微光,每一簇都轻轻摇曳,仿佛回应着刚刚被唤醒的名字。
某一簇火苗,微微跳动三下,像是有人伸手拂了它一下。
祠堂深处,一道纤弱身影倚门而立,唇角终于浮起一丝极淡的笑。
他知道——
他们回来了。
而在千里之外的宫墙之内,一份密报正悄然递入萧老相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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