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留着,以为是情谊,是敬重,是故人初心未改的见证。
此刻,她缓缓翻开扉页。
书页间,悄然滑落一页残笺。
她拾起,展开。
八个字静静躺在纸上,笔力遒劲,却透着决绝:
清浊自分,岂容合流。夜风如刀,割裂江面薄雾。
苏晚晴站在院中,手中那本《漕政辑要》已被火舌吞噬一角。
纸页蜷曲焦黑,墨迹在高温中扭曲变形,仿佛沈墨言当年递书时的温润笑意,也正被烈焰一寸寸焚尽。
她指尖微颤,不是犹豫,而是某种决绝前的余震——这书曾是她初入异世时少有的慰藉,是他唯一一次将“天下”二字,轻放在她掌心。
可如今,那“天下”成了压在百姓头上的枷锁,而他,已执火而来。
谢云书倚在门框边,呼吸仍弱,眼底却燃着冷光。
他望着火焰中渐渐消逝的文字,低声道:“他若见此书成灰,必知你已断念。”
“我不是断念。”苏晚晴声音很轻,却像铁钉入木,“我是点火。”
她抬眸望他,目光如刃出鞘:“你说他要造义军?借我的名、我的痛、我的过往点燃民心?好啊——那我就亲自去扬州,看看他用我的血泪谱写的‘大义’,究竟香不香。”
火光映在她脸上,明暗交错,宛如战前淬火。
那一瞬,谢云飞几乎认不出这个曾蹲在田埂上教孩童识字、满手泥巴笑着说“庄稼人最懂生长”的女子。
现在的她,是风暴本身。
翌夜,扬州城外。
江流沉寂,水色如墨。
一艘漆黑楼船破雾而至,无声靠岸,宛如冥府渡舟。
舱门缓缓开启,沈墨言立于船,月光落在他素白孝服上,竟无半分暖意。
他身后,数百士子披麻戴孝,手持火把,面容肃穆,口中齐诵《讨腐儒檄》,声浪滚滚,震得芦苇低伏。
“……贪官蠹吏,窃据庙堂;商贾巨蠹,盘剥黎庶!唯有一人,蒙冤受弃,却心系苍生——晚晴之志,天地共鉴!”
为士子捧出一卷竹简,当众焚烧。
火光腾起,灰烬随风四散,如雪飘落江面。
苏晚晴藏身对岸林间,指尖猛地掐进掌心——那灰,与她收到密信所用的纸灰,色泽质地,毫无二致!
她死死盯着那燃烧的竹简残片,直到火光映出末尾刻痕——
杏花村义学碑文
六个字,如针扎心。
那是她穿越第二年,用第一笔卖酒钱建的学堂。
孩子们围着她跳脚欢呼,谢云书靠在墙边咳嗽着笑:“你倒真把自己当村长了。”那时她以为,种下一棵树,终会绿荫成片。
可现在,她的善,成了别人煽动民怨的祭品;她的名,成了乱世燎原的引信。
“他们连孩子的碑文都烧了……”她嗓音哑,眼中却无泪,只有一片寒潭般的冷静,“好一个‘替天行道’。”
谢云书悄然靠近,低声道:“这不是开始,是高潮前的号角。他在造神,也在弑神——你要的证据,就藏在他这场‘祭祀’的每一个细节里。”
苏晚晴缓缓闭眼,再睁开时,已无波澜。
她转身离去,脚步坚定,留下一句低语,随风没入黑夜:
“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合流’——泥沙俱下,也能淘出真金。而他……不过是一粒自以为是的尘。”
数日后,扬州西市码头,晨雾未散。
一队粮贩模样的商旅悄然入城,骡车吱呀,麻袋堆叠,看似寻常。
领头妇人粗布包头,眉眼平凡,却在经过城门告示墙时,脚步微顿。
墙上新贴一册泛黄小册,标题刺目:
《晚晴录·十大罪状》
其下罗列种种“恶行”,字字如刀。
她没多看,只轻轻拂袖,继续前行。
但没人注意到,她袖中手指,已悄然攥紧一枚烧制极精的陶印——印面裂纹如旧,右下角,缺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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