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冰冷,如同细密的针,刺透湿透的作战服,带走身体里最后一点温度。苏晚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林地中跋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雨水的腥气。
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几乎达到极限,但脑海中翻腾的真相却像一剂强效的兴奋剂,支撑着她不断向前。
李维星的改造,“z”的利用,傅斯年那可能充满算计的“爱”……她的人生简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而她现在,不仅要逃,还要带着这枚承载着罪证与遗产的芯片,杀出一条血路,夺回属于自己和父亲的一切!
她不敢停留,凭借着求生本能和手环微弱的指向,朝着“z”提供的安全屋坐标艰难移动。那是她目前唯一的,可以暂时喘息并获取信息的地方,尽管她知道那很可能是一个新的陷阱。
一天后,她终于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抵达了那个位于边境线附近、鱼龙混杂的灰色小镇。
按照指示,她找到了镇子边缘一栋不起眼的、墙皮剥落的三层小楼。敲响指定的房门后,一个穿着当地民族服饰、面容黝黑精悍的男人沉默地开了门,打量了她一眼,侧身让她进去。
屋内陈设简陋,但干净。男人什么也没问,只是指了指楼上的一间房间,递给她一个装着干净衣物和食物的袋子,便转身离开了,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苏晚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检查了房间,没有现明显的监控设备,这才瘫倒在硬板床上,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昏睡。
她太累了。
这一觉睡了将近十个小时。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暗。身体的疼痛缓解了不少,但饥饿感如同火烧。
她迅吃掉食物,换上干净的便装,然后将那枚芯片再次取出,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房间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她不能随身携带这个烫手山芋。
做完这一切,她拿出了卫星电话。
“我到了。”她对着接通的电话说道,声音恢复了冷静。
“很好。”“z”的电子音传来,“芯片。”
“我要先知道信息。”苏晚寸步不让,“关于我父亲研究的真相,李维新改造我的全部细节,以及……傅斯年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否则,你永远别想得到它。”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评估。几秒后,“z”回应:“可以。信息会传输到房间的终端。但提醒你,知道得越多,越无法回头。”
通话结束。房间角落一台老旧的电脑屏幕自动亮起,加密的数据流开始传输。
苏晚坐到电脑前,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文件。
大量的技术资料、实验记录、资金往来、秘密通信……如同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呈现在她面前。
她看到了生父那熟悉而潦草的笔迹,那些充满理想主义光芒却被李维新斥为“天真”的理论构想。
她看到了李维新如何一步步窃取、歪曲、并最终利用这些理论,建立了“忏悔录”系统,并将她选为“钥匙”的完整计划。那份冷冰冰的“载体适应性评估报告”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她还看到了……傅斯年。
不是近期的,而是更早,在她和他结婚之前。一些模糊的监控截图和背景调查报告显示,傅斯年与李维新曾有过数次秘密接触,甚至在李维新倒台前,傅氏集团与李维星的某些海外资产存在可疑的资金关联!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傅斯年从一开始就知道“钥匙”的真相,但这些蛛丝马迹足以证明,他绝非置身事外!他很可能早就察觉到了李维星的秘密,甚至……可能也觊觎着“忏悔录”代表的巨大能量和财富!
那么,他对自己那份偏执到近乎疯狂的感情,究竟有几分真?几分是利用?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她关掉电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任由愤怒、悲伤和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孤寂感将自己淹没。
但很快,她重新睁开了眼睛。那里面不再有彷徨,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无论真相多么丑陋,她都必须面对。既然所有人都想利用她,那她就利用所有人!
她再次拨通“z”的电话。
“信息我收到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芯片我可以给你。但我有两个条件。”
“说。”
“第一,我要你帮我彻底摆脱傅斯年,并保证我之后的安全和自由。”
“可以。我们有能力做到。”
“第二,”苏晚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锐利,“我要李维新留下的一切,不仅仅是信息,还有他转移的所有资金和资源。‘忏悔录’是我父亲的心血,李维新是窃贼,而我,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这一次,“z”沉默了更久。显然,苏晚的胃口出了他的预期。
“你的要求很高。”电子音终于再次响起。
“我的价值更高。”苏晚毫不退让,“没有我这把‘钥匙’,你就算拿到芯片,也无法完全解读核心加密层,更不用说动用那些被李维新分散隐藏的巨额资产。合作,我们各取所需。否则,我就带着芯片去找傅斯年,或者……把它彻底销毁。你知道我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