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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巴约比篇－7－决绝之契（第1页）

“影梭号”医疗舱内的时间，仿佛被粘稠的修复液和持续不断的生命体征监测仪的滴答声拉长了。巴约比躺在透明的再生医疗舱内，全身浸泡在富含营养和修复因子的淡绿色液体中，只留下口鼻连接着呼吸机。他身体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烧伤和撕裂伤在纳米机器人和生物组织再生技术的共同作用下，正以肉眼可见的度缓慢愈合，新生的肉芽组织如同初春的苔藓，覆盖在焦黑与深紫色的旧伤之上，带来麻痒与刺痛交织的奇异感觉。但他的右臂，尤其是那只轰击能源节点的拳头，伤势过于严重，骨骼碎裂，神经肌腱大面积损伤，即使以阿瑞斯的医疗技术，也需经历数次大型修复手术和漫长的复健。

他大部分时间处于药物诱导的昏迷状态，以减少痛苦和加愈合。但在偶尔清醒的、意识模糊的间隙，他能感受到身体深处传来的、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重组的剧烈不适，也能透过模糊的视野，看到医疗舱外偶尔闪过的人影——有时是沉默伫立、红色眼眸中看不出情绪的巴尔格姆；有时是带着检测设备、动作轻柔地进行数据记录的巴萨帝；甚至有一次，他似乎在朦胧中看到了巴库鲁那张带着点别扭表情的脸在窗外一闪而过，嘴里还嘟囔着“这铁石脑袋命真硬”之类的话。

没有过多的探视，没有虚弱的问候，紫冥分队的风格便是如此。但那种无声的、如同确认武器状态般的关注，本身便是一种认可。

当巴约比终于被移出再生医疗舱，转入常规恢复区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个标准日。他赤裸的上身依旧包裹着生物绷带，右臂被固定在一个结构精密的体外骨骼支架中，进行着强制性的功能性恢复训练。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甚至因为这次濒死的经历，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蕴藏了更多寂灭的星尘。

乔奢费队长在他转入恢复区的当天便来看望他。队长依旧穿着那身银灰色常服，步伐优雅从容，但看向巴约比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感觉怎么样？”乔奢费的声音依旧温和。

巴约比尝试活动了一下被固定的右臂，传来一阵骨骼摩擦和肌肉牵拉的酸胀痛感。“在恢复。”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昏迷和呼吸机使用而更加沙哑，“任务……”

“‘回音站’任务已圆满完成。”乔奢费接过他的话，语气平稳地叙述，“护盾完全失效，巴尔格姆小组顺利突入，清剿了残余抵抗，领‘血隼’维卡斯确认阵亡。泰拉星系通讯已恢复畅通。路法总长对此次行动评价极高。”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巴约比被固定的手臂上，“尤其是你，巴约比。你的决绝，为军团避免了一场可能旷日持久、损失巨大的攻坚战。总长亲批，授予你‘星陨勋章’。”

星陨勋章，阿瑞斯军队中对执行极端危险任务并做出决定性贡献者的最高荣誉之一。巴约比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勋章，如同之前的“卓越”评价一样，是价值的体现，是“有用”的证明，但并非他行动的目的。

“你的伤势，”乔奢费继续说道，“需要时间。军团不会停下脚步，但紫冥分队，会保留你的位置。”这是一种承诺，一种越了单纯工具价值的认可。

巴约比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摸了摸颈间那个来自故乡的、冰冷坚硬的金属颈箍。它还在这里，如同他不变的基石。

接下来的日子里，巴约比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复健。他每天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在复健仪器上，忍受着肌肉撕裂般的痛楚和能量回路重新接驳的酸麻，一点点地重新掌控自己重伤初愈的身体。他沉默地承受着一切，如同在故乡挖掘最坚硬的铁陨石，耐心，坚韧，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软弱和退缩。

复健期间，他听闻了紫冥分队又执行了几次任务，有惊无险。他也从偶尔来医疗舱检查设备的老莫口中，得知他那破损严重的飞影铠甲已经被完全拆解，核心召唤器虽然保住了，但想要修复到之前的性能需要更换大量稀有材料和时间，目前暂时被封存。

“或许，你需要点更……结实的东西，小子。”老莫一边调试着巴约比右臂的体外骨骼支架，一边用他那带着机油味的声音含糊地说，“飞影铠甲是好，快，灵巧，但你这打法……太费铠甲了。”

巴约比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记下了这句话。

大约在受伤一个月后，巴约比的右臂虽然还未完全恢复巅峰力量，但已经可以脱离支架进行一些基础活动，身体的其它部分也基本愈合，只是留下了不少无法完全消除的、颜色深浅不一的疤痕，如同他故乡铁陨石上的纹路，记录着那场惨烈的爆炸。

就在他即将被批准归队，参与一些低强度任务时，一个新的命令下达了。不是战斗任务，而是一次清剿和侦察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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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活跃在‘碎星带’古老陨石区的星际海盗据点，”乔奢费在简报会上向全体紫冥队员展示着星图，“他们像老鼠一样藏在陨石深处，利用复杂的环境作为掩护，劫掠落单的商船，行踪诡秘。我们的任务是找到他们的老巢，摧毁其据点核心，缴获或销毁他们的物资和情报。这次任务由巴尔格姆带队，巴萨帝、巴库鲁、巴纳雷斯参与。巴约比，”他看向巴约比，“你随队行动，但不参与直接战斗，主要负责外围警戒和侦察，适应归队状态。”

“碎星带……”巴约比看着星图上那片标记为危险区域的、由无数破碎星体和古老陨石构成的星域，心中微微一动。那里环境恶劣，与他出生的无名流浪行星有几分相似。

“影梭号”再次启程，载着紫冥分队驶向那片混乱的星域。碎星带如同它的名字，充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陨石、冰晶碎片和星际尘埃，引力环境复杂，能见度极低，常规扫描设备在这里效果大打折扣。

根据情报和巴鲁的推算，海盗据点可能隐藏在一颗较大的、内部结构可能被掏空改造的古老铁镍陨石内部。经过数日的谨慎搜索和排查，他们终于锁定了一颗表面布满了人工开凿痕迹和伪装炮台的、直径约上百公里的巨型铁陨石。

“就是这里了。”巴尔格姆在战术频道中确认，“巴萨帝，巴库鲁，随我从正面突击入口。巴纳雷斯，监控周边，预警增援。巴约比，你在外围陨石区设立观察点，监视可能逃窜的小股敌人，并随时准备接应。”

“明白。”巴约比简洁回应。他召唤出那副修复后、性能尚未完全恢复的飞影铠甲，感受到左肩和背部依旧存在的细微滞涩感，然后如同融入背景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影梭号”，借助大小不一的陨石作为跳板和掩护，迅在外围区域建立起数个隐蔽的观察点。

他能听到通讯频道里传来正面突击组激烈的交火声，爆炸的能量波动甚至能透过陨石传来微弱的震动。他如同冰冷的岩石，潜伏在阴影中，深紫色的眼睛透过面甲，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看似死寂的虚空。

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正面进攻似乎遇到了顽强的抵抗。突然，巴纳雷斯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带着一丝急促：“检测到高能量反应从据点侧后方溢出！不是武器！像是……能量核心过载？！他们在准备自毁，或者启动什么大型装置！”

几乎同时，巴约比设置在其中一个观察点的震动传感器传来了异常信号！他立刻将注意力集中过去，只见从巨型铁陨石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小型陨碎块伪装的裂缝中，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几艘造型扁平的、涂着吸波材料的高突击艇，正试图借着陨石带的复杂环境溜走！

“现逃逸船只！方位k-，数量三，试图潜入碎星带深处！”巴约比立刻报告。

“拦住他们！”巴尔格姆的声音带着战斗中的嘈杂，“可能是海盗头目或携带重要物资！我们被拖住了！”

巴约比眼神一凝。他现在的状态和铠甲性能，拦截三艘高突击艇，风险极高。但他没有犹豫。

“收到。”

他瞬间从潜伏点冲出，飞影铠甲推动着他，在密集的陨石间穿梭，如同一道蓝色的幽灵，急逼近那三艘试图逃逸的突击艇！他利用陨石作为掩体，规避着突击艇上仓促射来的稀疏能量光束，同时尝试用能量手枪攻击其引擎。

然而，性能下降的铠甲影响了他的度和精准度，几次射击都未能命中要害。一艘突击艇甚至调转炮口，向他射了一枚小型的追踪导弹！

巴约比猛地向一侧急转，同时利用穿墙能力瞬间没入一块较大的陨石内部！导弹撞在陨石表面爆炸，掀起无数碎块！他从陨石另一侧穿出，继续追击，但距离已经被拉开。

不能让他们逃走！巴约比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决绝。他注意到那三艘突击艇逃跑的方向，前方有一片密度极高的、由无数细小陨碎块组成的“尘埃云”，穿行其中极其危险。

他猛地加，不顾铠甲过载警报再次响起，强行将度提升到极限，如同扑火的飞蛾，悍然冲入了那片“尘埃云”！

瞬间，无数细小的、高运动的陨石碎块如同暴雨般击打在铠甲上，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声响，刮擦出无数新的白痕！视线严重受阻，导航系统受到干扰！他全靠本能和直觉，在死亡的激流中穿梭，死死咬住那三艘同样在艰难穿行的突击艇！

终于，他逼近了最后一艘、也是看起来防护最严密的那艘突击艇！他能看到其尾部引擎喷射出的幽蓝光芒！

就在他准备再次动攻击时，那艘突击艇似乎察觉到了迫近的危险，尾部突然打开，一个圆球状的、散着不稳定能量波动的物体被抛射出来！

是空间震荡炸弹！一种用于制造局部空间紊乱、阻碍追击的大范围杀伤性武器！

“警告！高能反应！规避！”铠甲的警报系统尖锐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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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约比瞳孔骤缩！现在规避已经来不及了！一旦炸弹引爆，这片区域都会被空间乱流吞噬，那三艘突击艇很可能趁机逃脱！

电光火石之间，他没有选择后退，反而再次压榨出铠甲最后的能量，迎着那个即将引爆的炸弹冲了过去！他的目标不是炸弹本身，而是炸弹与那艘突击艇之间短暂存在的、未被空间紊乱影响的“安全”路径！

他如同一道撕裂虚空的蓝色闪电，在炸弹引爆前的那一刹那，险之又险地擦着炸弹的边缘掠过，同时将手中能量手枪剩余的所有能量，凝聚成一束高度集中的穿透射线，精准地射向了前方那艘突击艇的引擎喷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