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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巴萨帝篇－3－渊渟之息下（第1页）

接应小队在巴图斯的带领下，如同二十支离弦的暗色利箭，刺破了渊渟星永恒的黑暗。他们没有选择相对安全的、光线稍好的上层水流，而是紧贴着复杂崎岖的海底地貌疾行。巨大的海藻林如同黑色的幽灵，在他们身边快掠过，偶尔有受惊的光小鱼群炸开，像短暂的星火，旋即又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嶙峋的怪石、深邃的裂缝、冒着细微气泡的泥沼……所有这些障碍，都在巴萨帝常的能量感知和巴图斯丰富的经验下被提前规避。

水流的度和方向开始变得诡异。原本相对稳定的洋流被打乱，时而从侧面袭来一股乱流，推得人身形不稳；时而又感觉前方的海水变得“稀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抽取其中的物质。水温也在变化，不再是那种恒定的刺骨冰寒，而是夹杂着一股股不祥的、带着硫磺和金属腥气的暖流，甚至偶尔能碰到一小片区域的海水烫得惊人，那是远方喷传递过来的余热。

压力也在波动。不再是那令人安心的、稳定的万米深压，而是如同一个巨人在不均匀地呼吸，时紧时松，考验着每一个渊渟战士的生理承受极限。

巴萨帝位于队伍的中段，他的全部心神都如同拉满的弓弦，紧紧系在远方的两股能量信号上。狩猎队的能量波动如同风中之烛，在狂暴的自然伟力中摇曳，但依旧顽强地向着“巨人之踵”的方向移动。他们的度不慢，显然是在拼尽全力逃亡。然而，代表着死亡的那股热液浊流，其能量特征却如同不断膨胀的黑暗，带着毁灭一切的炽热与混乱，正以更快的度吞噬着两者之间的海域。

他甚至能“听”到浊流前沿那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是高温高的流体混合着磨碎的石块、金属矿物乃至生物残骸，冲刷、撕裂沿途一切所出的能量噪音。

“度加快！他们快撑不住了！”巴萨帝的声音透过水流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他感知到狩猎队中那两股不稳定的能量波动更加微弱了，整个队伍的度似乎也因此受到了一丝影响。

巴图斯没有回头，但他巨大的身躯猛地再次力，推进的水流甚至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短暂的涡旋。“全体！最大度！抛弃非必要负重！”他低吼道，声音如同闷雷滚过海底。

战士们毫不犹豫地将身上携带的、用于长期执勤的备用食物囊、额外的工具袋等物品丢弃，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犹豫。生存和救援的效率高于一切，这是深海的法则。

队伍的度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水流尖锐地划过巴萨帝的面甲和皮肤上的能量纹路，出细微的“嘶嘶”声。他的肺部（或者说类似功能的高效能量交换器官）有力地运作着，过滤着海水中越来越浓密的杂质和有毒物质。白色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仿佛要穿透这越来越浑浊、越来越不稳定的水域。

“左前方，绕过那片‘刀锋石林’！”巴萨帝突然出声指引，“直线上有强烈的涡流和暗涌，会减慢我们的度！”他感知到那片区域的水流因为海底地形和远方冲击波的影响，形成了复杂的乱流区。

巴图斯毫不犹豫地偏转了方向。他对巴萨帝的感知能力展现出了绝对的信任。小队紧随其后，如同灵活的鱼群，险之又险地擦着那片如同无数把倒插巨剑般的锋利石林边缘掠过。就在他们绕过不久，石林中心区域猛地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一股夹杂着碎石和泥沙的浑浊水流喷涌而出，显然是由于地壳应力变化导致了一次小规模的地层排气。如果刚才直穿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巴拉克游在巴萨帝身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他自己的能量感知只能模糊地感觉到那片区域“不太对劲”，但绝不可能像巴萨帝这样精确地预判到危险的具体形式和爆时间。

随着距离的拉近，不需要巴萨帝提醒，所有人都能逐渐感受到那股来自远方的、毁灭性的压迫感。水中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如同持续不断的地震波。硫磺和臭氧的味道浓烈到几乎让人窒息。光线也变得更加诡异，远方原本漆黑的海平线（如果深海也有平线的话）开始透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的光芒，那是地幔物质在海底燃烧、照亮了悬浮尘埃和蒸汽形成的“天空”。

他们终于抵达了预定接应点——“回声峡谷”的出口台地。

这是一片位于巨大海岭边缘的、相对平坦的玄武岩平台，高出周围海床近百米，像一只巨大的脚掌踩在深渊的边缘。平台一侧是陡峭的、通往上方未知水域的岩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断裂带。峡谷出口处，乱石嶙峋，形成了一些天然的掩体。

而此刻，这片台地本身也在颤抖。细小的碎石从上方岩壁不断剥落，慢悠悠地坠入下方的黑暗。水流变得极其混乱，时而从峡谷内冲出一股炽热的、带着泡沫的急流，时而又被从深渊方向吸来一股冰冷刺骨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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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防线！利用岩石构筑掩体！准备缓冲网和牵引索！”巴图斯一踏上平台，立刻用他那雷鸣般的声音下达命令，巨大的骨锤指向几个关键位置。“感知组！巴萨帝，还有巴莉亚！持续监控狩猎队和浊流位置！我们需要精确的时间！”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强壮的身躯爆出惊人的力量，将那些需要数人合抱的巨石快推到平台边缘，构筑简易的防御工事。由兽皮和海藻编织的、坚韧无比的缓冲网被迅固定在石柱和巨石之间，形成一道道柔性的屏障。一些战士则从腰间解下盘绕的、由某种深海巨兽筋腱鞣制而成的牵引索，准备在必要时抛给抵达的同伴。

巴萨帝和队伍中另一名以感知见长的女战士巴莉亚，则迅来到平台最靠近震颤峡谷方向的前沿。巴莉亚身材相对纤细，皮肤的能量纹路呈现出一种偏向银蓝色的光泽，对水流的细微变化和生物信号尤其敏感。她闭上眼，双手按在脚下的岩石上，感受着透过固体传递来的震动。

“他们很近了！”巴莉亚急促地说，“就在峡谷出口前方，距离我们不到五个标准水程单位！但是……浊流的前锋更快！能量特征非常狂暴！”

巴萨帝没有闭眼，他的白色双眼凝视着峡谷出口那片愈浓稠的黑暗，以及其中隐隐透出的、如同地狱之口的暗红色光芒。他的能量纹路以前所未有的强度闪烁着，几乎在他深蓝色的皮肤上连接成一片完整的、光的地图。他不仅在“听”能量，更在“计算”！

他感知着狩猎队每一个成员的能量消耗度，感知着他们为了躲避沿途不断崩落的岩石和突然出现的裂缝而做出的每一个机动动作所消耗的额外能量，感知着那股紧追不舍的浊流其核心温度、密度、以及推进度的细微变化……无数信息流如同瀑布般涌入他的意识，被他那如同深海般沉静的大脑快处理、分析。

“三分……不，最多两分半钟！”巴萨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与他内心的焦灼形成鲜明对比。“浊流的前锋就会到达峡谷出口！狩猎队……他们会在最后一分钟冲出来！但状态……很差，有人可能无法自己爬上平台！”

他的判断基于对双方度、距离、以及地形阻力的综合测算。峡谷内部地形复杂，会稍微延缓浊流的度，但也同样会拖慢狩猎队的逃亡。这是一场精确到秒的死亡竞赛。

“两分半钟……”巴图斯重复了一遍，巨大的手掌紧紧握住了骨锤的锤柄，指节白。“所有单位！准备迎接冲击！牵引组就位！瞄准峡谷出口！缓冲网检查最后一遍！”

整个平台上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每一个战士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隐藏在巨石之后，紧握着武器和牵引索，白色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如同怪兽巨口般的峡谷出口。水流的轰鸣声、岩石崩落的碎裂声、以及那越来越近的、如同万马奔腾般的浊流咆哮声（一种能量层面的轰鸣），混合成一毁灭的交响曲。

巴萨帝能感觉到自己的能量核心在疯狂地泵送着能量，维持着高强度的感知。他甚至能“听”到身边巴拉克那急促的、几乎有些紊乱的能量波动，以及巴莉亚那更加专注但同样紧绷的感知场。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被烈焰灼烧。

峡谷出口处的暗红色光芒越来越亮，甚至开始有细小的、燃烧着的碎石和气泡率先喷射出来。水温急剧升高，仿佛瞬间从冰窖跳入了温泉，但这“温泉”却散着死亡的气息。

“来了！”巴萨帝和巴莉亚几乎同时低喝！

就在这一刹那，数道狼狈却依旧迅捷的深蓝色身影，如同被无形巨力从峡谷中“吐”出来一般，猛地冲出了峡谷出口！他们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泥浆和灰烬，有些地方的甲胄已经破损，露出下面带着灼伤痕迹的皮肤和能量纹路。为一人，身形魁梧，手中握着一柄断了一半的巨型骨刃，正是巴洛克！他的一只手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了伤，但他白色的双眼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身后，是狩猎队残存的队员，有的相互搀扶，有的身上闪烁着治疗用的微弱能量光芒，但无一例外，都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向着接应平台奋力游来！

“父亲！”巴萨帝心中呐喊，但他强行压下了冲出去的冲动。他的职责是感知，是指引！

“牵引索！射！”巴图斯的怒吼如同炸雷！

早已准备就绪的战士们猛地从掩体后掷出手中的牵引索！近十根坚韧的筋索如同有生命的触手，划破混乱的水流，精准地射向那些精疲力尽的狩猎队员！

巴洛克反应极快，完好的那只手一把抓住飞向他的一根绳索，同时用脚踢了一下身边一名几乎要脱力的队员，帮他抓住了另一根绳索。其他狩猎队员也纷纷抓住了救命索。

“拉！”巴图斯再次下令！

平台上的战士们齐声力，肌肉贲张，能量纹路爆出耀眼的光芒，奋力将绳索向后拖拽！这是一场与死亡拔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