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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混战（第3页）

撤退，变成了一场在枪林弹雨（被惊动的英军开始还击）和爆炸余波中的亡命奔逃。雨水、血水、泥浆混合在一起，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信标与背叛

煤窑深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比任何时候都要浓厚。侥幸逃回来的人不足出时的一半，个个带伤，如同惊弓之鸟。王老五大腿贯穿伤，伤口感染恶化，高烧不退，在角落里痛苦地呻吟。肖雯雯依旧蜷缩着，气息微弱，但似乎被外面巨大的爆炸震动惊醒，眼皮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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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十九靠坐在冰冷的煤壁上，后背的伤让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他看着满地蜷缩呻吟、士气彻底崩溃的同伴，看着角落里气息奄奄的“菩萨”，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彻骨的寒意将他彻底淹没。

革命？烧了这吃人的世道？就凭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就凭这些需要“菩萨显灵”才能用好的破枪？

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即将把他吞噬。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在外围放哨、腿部轻伤的汉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极其诡异的、混杂着恐惧和狂喜的表情。

“十九哥！十九哥！外面…外面有人找…找你！”他声音抖，指着煤窑入口的方向。

刘十九心中一紧，强撑着站起来，握紧了腰间插着的柴刀刀柄：“谁？！”

“是…是洋人…”哨兵咽了口唾沫，“还有一个…清妖的官儿…说…说是来谈条件的…手里…手里好像还拿着十九哥你弟弟的东西…”

刘十九的瞳孔骤然收缩！弟弟！他像被一道闪电击中，猛地冲出煤窑！

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惨淡的月光下，煤窑入口外不远处，站着几个人。为的是一个穿着考究西服、打着伞、面容冷峻的中年洋人（英国公使馆武官助理），旁边是一个穿着便服、满脸堆笑、眼神却透着精明的清廷官员（九门提督衙门的师爷）。在他们身后几步，站着两个持枪的洋兵。

那师爷手中，赫然拿着一顶洗得白、边缘破损的红布巾——正是刘十九弟弟刘小毛的头巾！

“刘十九？”中年洋人操着生硬的官话，声音冷漠，“你的弟弟刘小毛，在我们手里。他很安全。”

嗡的一声，刘十九的脑子炸开了！所有的警惕、仇恨在这一刻都被对弟弟的担忧压倒！“他…他在哪？！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放心，我们英国人讲究绅士风度。”洋人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只要你答应一个小小的条件，你弟弟立刻就能安全回来，而且，你们之前袭击使馆的事情，也可以一笔勾销。甚至，还能拿到一笔足够你们离开北京、安稳过日子的钱。”

“什么条件？”刘十九的声音干涩无比，心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这条件绝不会简单。

洋人和师爷交换了一个眼神。师爷上前一步，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压低声音：“条件很简单。把你们藏着的那个‘妖女’……交给我们就行。”

妖女！他们要肖雯雯？！

刘十九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他们根本不在乎他刘十九！不在乎这些残兵败将！他们在乎的是那个拥有“神力”的“妖女”！纳米菩萨！他们想要得到她！或者…毁灭她！

“只要把她交出来，”师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你弟弟立马放人！你们拿了钱，天高皇帝远，爱去哪去哪！何苦在这儿提着脑袋玩命？”

洋人补充道，语气带着冰冷的威胁：“或者，你可以拒绝。那么，你弟弟会在明天日出前，被吊死在东交民巷的旗杆上。而你们所有人……”他扫了一眼阴森的煤窑入口，“将和这里的地老鼠一起，被彻底埋葬。”

刘十九僵在原地，如同一尊石雕。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头流下，混合着后背伤口的血水，滴落在泥泞的地上。一面是弟弟鲜活的生命和一条看似安稳的退路，一面是那个救过他和他弟弟、却已如同风中残烛的神秘女子和她带来的沉重负担与渺茫希望……

时间在死寂中一秒秒流逝。煤窑深处隐隐传来王老五痛苦的呻吟。

就在这时，他腰间那个早已沉寂的植入式智脑核心（肖雯雯在进入低功耗前，短暂共享了部分辅助功能给他），突然传来一阵微弱但尖锐的脉冲！伴随着一个清晰的坐标指向——就在煤窑深处，一堆被当作掩体的废弃矿车后面！

肖雯雯醒了！而且她现了什么？！

刘十九的心脏狂跳起来！一个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武库的枪不够，“菩萨的神力”枯竭了…但如果…如果她能找到新的力量来源？新的“神力”？那是不是…是不是就有希望？弟弟和所有人都不用牺牲？

贪婪和一丝残存的希望，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压倒了理智和那微不足道的道德挣扎！他需要力量！需要翻盘的力量！弟弟要救！但更要翻盘！

刘十九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他对着洋人和师爷，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我答应你们！不过…在交人之前，我要先见我弟弟一面！还有…钱！”

洋人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明晚子时，还是这里，我们会带刘小毛来。一手交人，一手放人、拿钱。不要耍花样。”说完，他收起伞，转身带着人消失在夜色中。

刘十九失魂落魄地回到煤窑深处。他避开众人询问的目光，径直走向智脑指示的那堆废弃矿车。

角落里，肖雯雯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背靠着冰冷的煤壁。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冰冷。她的机械左腿暴露在外，闪烁着幽暗的光泽。而在她面前的地上，散落着一些被煤灰覆盖、但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奇特金属部件和线圈残骸。其中一块残缺的、焦黑的金属板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如同闪电般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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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斯拉…线圈…”肖雯雯的声音嘶哑而微弱，却清晰地传入刘十九耳中，“这不是…能源…是…信标…”她捡起一块相对完整的、镶嵌着奇特晶体的金属基座，“我的…腿…核心接口…可以…激活它…”

她抬起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向僵立在阴影中的刘十九，仿佛早已看穿了他心中翻腾的贪念和挣扎。

“该…回家了…”她重重地咳嗽起来，冷却液般的“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回家？！她要走？！刘十九的脑子轰的一下！她找到了回去的办法？！那刚刚燃起的、利用她新现的“神力”翻盘的希望泡沫，瞬间破裂！

不！她不能走！她是唯一的希望！她是“菩萨”！她走了，弟弟怎么办？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办？他刘十九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被洋人和官府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小丑！

巨大的恐惧、失落和一种被背叛的扭曲愤怒，瞬间吞噬了刘十九！他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的疯狂！

就在肖雯雯挣扎着，试图将手中那块金属基座靠近自己机械腿膝部一个隐藏接口时——

一道冰冷的寒意，猛地抵住了肖雯雯的后腰！

那是一把刀。

是刘十九那把豁了口的、沾过血也劈过柴的柴刀。

刀尖刺破了肖雯雯残破的操作服，触及冰冷的皮肤。

黑暗中，响起刘十九嘶哑、颤抖、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扭曲决绝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

“菩萨…对不住…”

“洋人答应我…交出你…”

“就放了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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