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这半个月以来最安稳的一次睡眠。
陈之掀开被子时现身下已经被清洗地很清爽,他很注意卫生,对她照顾得总是周到。
她坐在马桶上,等待昨天的记忆渐渐在脑中明朗起来,双手用力地搓了搓脸,感觉自己已经在一条不对的路上走的越来越远了。但她毫无办法。
她把脸埋在手心里,像鸵鸟一样祈求再次睁眼时一切都将消失,连同自己。
可惜,卫生间的光线依然明亮。
起身站在镜子前,身上只有浅淡的吻痕,但屁股上的红肿还没消退,她习惯了,只要他在家,身上总是有不间断的伤痕。
过去一个月好不容易养好的洁白的皮肤,又重新变成斑驳的样子。
她穿好长袖长裤的睡衣下楼,扣子扣得一丝不苟,陈倓讲究穿衣服要整齐,可明明每次是他要求她穿那些根本遮不住任何的布料,最后又把她弄的乱七八糟。
见她下楼,陈倓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去厨房给她热饭,面包,牛奶,沙拉,和水煮蛋,有营养,平衡,但克制,陈之不许她吃有过多调料或者不健康的重口味食物,他就是那样一个在各方面都极端克制的人。
除了性。
女孩吃饭很安静,手捧着碗小心地咀嚼,没有粗鲁的声音。陈倓带着金属框眼镜,目光停在纸上,微微皱眉,很严肃,也很好看。
他入行这些年接过不少知名的案子,他能力强,外人面前温和又有分寸,他的年龄,在这个位置上,显得格外年轻。
到底付出了什么才走到今天?
没人知道。
陈之小时候觉得父亲是很厉害的人,她却没有遗传优秀的基因,只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小孩。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他没给她眼神,时不时在纸上圈出些什么。
陈之高二了,她时常觉得自己在学习上脑子不够用,再努力也够不到那些有天赋的人。
陈倓虽是处在精英济济的行业,对她的成绩却没有什么严苛要求,也许他压根也不在乎,毕竟没必要在乎一个漂亮的小宠物到底会不会解数学题吧。
就算她以后是一个无法进入社会的废物,他也有办法让她一生不愁吃喝体面地生活。
“还可以,没有什么特别的”。
“月考怎么样?”
“还是三百多名……”
陈之没来由的畏缩,他干嘛这样突然拿出做家长的样子。
说到这,陈倓从材料上移开目光睨了她一眼,随即又继续看向手上的纸张。她知道,或多或少的,他会嫌她不是个聪明优秀的小孩。
小废物。陈倓心想。
她有些心虚地找补一句“我有认真学。”
“嗯。”
不明所以的回答。空气沉默了几分钟。
“家长群里说,班里有学生早恋。”陈倓不冷不淡的语气打破安静。“你知道吗?”
陈之身体不可察觉地怔了一下,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班长和语文课代表在谈恋爱。”
“你呢?”
陈倓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好奇,还是在警告。
陈之看向他,他早晨起来没刮胡子,有一点青青的胡茬在他下巴。
“我不会早恋的。”她低头,含糊地说着。“我有爸爸就够了。”
陈倓没有反应,她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他懒得猜,把厚厚的文件磕在桌上理整齐,站起身时摸了摸她的后颈,说“乖一点。”
女孩点头。
她的确没有早恋,她连正常和不正常的爱都分不清,怎么去和别人恋爱?真可笑。
没有陈倓坐在身边,她慢吞吞地嚼着早餐,她不喜欢喝牛奶,也许是不耐受,喝完总是感觉肚子胀又恶心,但陈倓说长身体需要营养,小时候逼着她喝,她几乎是强咽下去,每次去学校都要忍受两节课的不适,直到消化完全。
一次,两次,忍受的时间长了,似乎也习惯了,这世上有什么是人习惯不了的呢?痛苦的,恶心的,折磨的,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
陈之将牛奶倒进水池,把碗筷放入洗碗机里,靠在橱柜上愣,思绪飘向很远的地方,再次回过神来是净水器水量不足的提醒。
她叹了口气。
上楼时她瞥见陈倓在书房,门半敞着,他和电脑屏幕说着什么,听不太清,于是转身进了卧室,看着镜子里少女空洞萎靡的目光,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人。
她往自己脸上拍了拍冷水。水龙头持续地流着,连贯的声音,掩盖住急促的呼吸声。
几分钟后,她象征性地敲了敲书房的门便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