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那个吻,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风堇的心湖里激起了经久不息的涟漪。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奥赫玛魔法学院的学生们都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个总是温柔待人、脸上挂着甜美笑容的席护理师风堇,像是忽然得了一种名为“开拓者恐惧症”的怪病。
症状具体表现为只要在视线范围内侦测到名为“穹”的生物体,她便会立刻进入一级警备状态。
先是脸颊以肉眼可见的度迅充血,从可爱的粉红色变成诱人的绯红色,并且有向耳根和脖颈蔓延的趋势;紧接着,她会下意识地抱紧怀里那只胖嘟嘟的小白马忆灵“小伊卡”,仿佛那是什么能够抵御攻击的终极盾牌;最后,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个字之前,她就会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转身,以与她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度,“嗖”地一下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只留下一阵香风和众人错愕的目光。
第一次生这种情况是在第二天的走廊上。
穹的脚伤已经好了许多,正和丹恒一起去上课。
他远远地看到了风堇,正想上前打个招呼,感谢她昨天的治疗,结果话还没出口,就目睹了以上全过程的现场直播。
“……她这是怎么了?”穹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丹恒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用他那古井无波的语气,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推断“或许,是医务室的消毒水用完了,她急着去仓库补充。”
第二次是在食堂。
穹端着餐盘,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位,刚准备坐下,却现邻桌坐着的正是风堇和遐蝶。
他心中一喜,正想过去和她们拼桌,然而,风堇几乎是在他目光投过去的一瞬间就感应到了。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抓起还没吃几口的面包,拉着一脸状况外的遐蝶,匆匆说了一句“我、我想起来还有事!蝶宝我们快走!”,便又一次上演了胜利大逃亡。
被留在原地的遐蝶,手里还拿着叉子,叉子上还卷着一口意大利面,她困惑地眨了眨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睛,对着穹露出了一个既抱歉又无奈的微笑。
第三次,第四次……类似的情景在校园的各个角落不断上演。
风堇的躲避技巧日益娴熟,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后来已经可以做到在百米开外就提前预判穹的行动路线,并迅规划出最优的逃跑方案。
三月七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流。
她不止一次地凑到穹的身边,用手肘捅了捅他,挤眉弄眼地小声问道“喂,穹,你是不是对风堇做了什么坏事呀?我看她最近看见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穹只能苦笑着摇头,却无法解释。
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那个吻。那个隔着口罩的、冲动而又莽撞的吻。
每当夜深人静,他躺在宿舍的床上,医务室里生的一切就会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循环播放。
她柔软嘴唇的触感,她身上甜美的香气,她眼中的惊愕与羞涩,以及最后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所有的一切,都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记忆里。
随之而来的,是愈沉重的愧疚感。
他明白,自己的行为,给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带来了多大的困扰和冲击。
他看到她慌乱躲避自己的样子,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又闷又疼。
他不能再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了。
身为始作俑者,他必须为自己的莽撞行为承担责任。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必须向她道歉,并且,将自己内心那份逐渐清晰起来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情感,清清楚楚地告诉她。
*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当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时,穹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又以更加剧烈的度狂跳起来。
原来,那种看到她就会心跳加,看不到她又会失落怅惘的感觉,就是“喜欢”吗?
原来,在翁法罗斯的战场上,她一次次治愈自己伤痛时,那份安心与温暖,早已悄悄地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而医务室的那个吻,则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让这颗种子,在一夜之间,破土而出,茁壮地悄然芽。
他下定了决心。
***
又是一个放学后的夜晚。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沉入地平线,深蓝色的天鹅绒夜幕缓缓拉开,点缀上几颗早早探出头来的、明亮的星星。
奥赫玛魔法学院的校园在月光的笼罩下,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显得格外宁静而神秘。
穹独自一人,站在医务室的门口。他能看到,门缝里透出温暖的橘色灯光,证明里面还有人。
他知道,风堇正在里面,做着值班结束前最后的整理工作。
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夜风灌入肺中,让他因为紧张而有些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抬起手,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三下。
“叩,叩,叩。”
门内的灯光似乎晃动了一下,随即传来一阵细微的、器物碰撞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小缝。
风堇那张精致而略带紧张的小脸,从门缝后探了出来。她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穹,那双粉色的眼眸瞬间瞪得溜圆,身体下意识地就想把门关上。
但这一次,穹早有准备。他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把抵住了门板。
“风堇,”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异常坚定,“我们能……谈谈吗?”
风堇的身体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