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的热气变成了扭曲的毒蛇,头顶的防爆灯化作一只巨大的、惨白的独眼,狼头和画家的身影被拉长、揉碎,变成了光怪陆离的色块。
又是那种感觉!和今晚在别墅时一样!那种五感被剥夺、空间被颠覆、灵魂被抛入滚筒洗衣机的、极致的恐惧和无力感!
这一次,他们的反应比在别墅里更快!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本能的将枪对向了记忆中,那个先生所在的位置。
然而,他们惊恐地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浇筑在了水泥里,连想扣动扳机的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噩梦般的世界,感受着那股足以将人逼疯的错乱。
“啪。”
一声轻响。
画家将毛笔随意地搁在了桌子上。
所有的异象,戛然而止。
世界瞬间恢复了正常。火锅依旧“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灯光依旧惨白,一切都没有变。
“噗通!”
刀疤脸双腿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老七和开车的男人也是脸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浸透,一只手死死地撑着桌子,才没有倒下。
画家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丝毫不介意刚刚被三人用枪指着自己,仿佛那就是小孩子的玩具一般。
“是……这个感觉吗?”
老七惊恐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人畜无害的青年,疯狂地点着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画家转向狼头,用一种近乎赞赏的语气说道
“不错,很不错的反应。”他指了指老七三人,“能在精神被完全干扰的情况下,还能凭借本能和肌肉记忆做出最正确的战术反击,你的这几个兄弟,比我想象的要训练有素得多。”
“至于对方用的手段嘛。很简单的【迷踪符】,符阵术里最入门的玩意儿。结构粗糙,没什么变化,纯靠施术者自身的‘炁’来强行扭曲对方的感知。威力不大,也就只能对付对付你手下这些……‘普通人’了。看来对方是一名符阵师。”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了一丝真正的、感兴趣的光芒。
“不过,能在这种距离、这种交叉火力的覆盖下毫无伤,看来,对方可不是什么刚入门的雏鸟了?”
“用【迷踪符】这种不具备杀伤力的术法,看来只是单纯地……不想伤他们的性命,或者说,是不屑于伤他们的性命罢了。”
狼头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沉声提醒道“先生,听老七他们的描述,警报响起后他们就立刻撤离了,只是粗略扫了一眼现场,并没有现目标的踪迹。这……并不能完全代表对方真的毫无伤吧?或许……她只是被击中后,躲起来了?”
“躲起来?”
画家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清朗悦耳,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她当然没事。”画家慢悠悠地说道,他拿起那杆乌黑的毛笔,在指间优雅地转动着,“她非但没事,还有闲情逸致,给你们这三只迷路的小狗……都盖上了‘印章’呢。”
“印章?”狼头心中一凛,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画家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双清澈的目光,锁定在了老七三人身上。
他手中的毛笔,再次动了。
这一次,没有幻象,也没有扭曲空间的压迫。
笔锋只是在空中,轻飘飘地、写意般地向上一挑。
老七三人只感觉一股冰凉的气息,如同最纤细的银针,瞬间刺入了他们的后颈皮肤之下。
紧接着,一股微弱的酸麻感从那一点扩散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们的血肉深处,被硬生生地“钓”了出来!
“呃啊……”
三人同时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后颈。
在狼头惊骇的目光中,只见三道极其微弱、由淡蓝色光芒构成的、如同蝌蚪般扭曲的符文,竟从他们三人的后颈皮肤下,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那符文在惨白的灯光下,散着幽幽的光芒,狼头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先生……这是?!”
“【追踪符】。”画家轻描淡写地吐出了这三个字,仿佛在说“一个逗号”那么简单。
他看着那三道还在微微闪烁的符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猎人般的笑容。
“【追踪符】?”狼头重复着这个名字,脸色愈阴沉,“您的意思是,我们……从始至终,都在对方的监控之下?”
“可以这么理解。”画家点了点头,他站起身,缓步走到依旧处于震惊中的老七身后,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仔细端详着那道浮现在皮肤下的淡蓝色符文。
“这是一种很古老的标记术法,”他耐心地为狼头解释道,语气像个博学的历史教授,“本身也算不上多高深。只要施术者的‘炁’比被标记的人强,就能在对方体内种下一道能量信标。只要在一定范围内,施术者就能随时感知到信标的位置。很简单,很实用,也很……粗暴。”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指尖在距离那道符文半寸的空中停下,似乎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能量流动。
“不过……”
画家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味和慵懒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眯了起来。瞳孔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现绝世珍宝般的锐利光芒。
“这道符……”
他喃喃自语,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半分,仿佛要将那道小小的符文,彻底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