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然后,你脸上的所有表情,如同潮水般退去。
那副总是挂着的、猥琐的、谄媚的、玩世不恭的社畜面具,被你一层一层地撕下、剥离。
你缓缓地挺直了那总是有些佝偻的腰背。抬起头,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看似昏昏欲睡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完全地睁开了。
所有的浑浊与猥琐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如古井、平静如深潭的澄澈。
你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而又坦然的目光,直视着沈彤一那双写满了探究的好看眼睛。
“沈小姐,”你的声音,不再是那个油滑的腔调,而是变得低沉、平稳,带着一种久经岁月沉淀的沧桑,“我知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确实能感知到你的‘炁’,但我不是任何人派来的,对你,更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
“此刻的我,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说完,你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辩解。
你只是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臂前伸,手腕朝上,将自己最脆弱的脉门,毫无防备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耳听为虚,”你平静地说道,“您自己来……好好的查一查吧。”
听着你那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的解释,看着你身上那判若两人的气质转变,沈彤一那双好看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她眼中的怀疑,更甚。
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主动示弱,将脉门暴露于敌前?这要么是绝对自信下的圈套,要么……就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真相。
她没有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你那双坦然的眼睛。
片刻后,她伸出了那只白皙如玉的手,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带着一丝试探,搭上了你那毫无防备的脉门。
一股冰凉、精纯、且带着风一般轻盈气息的“炁”,如同最纤细的银丝,顺着你的脉门,缓缓地渗入了你的身体。
那一瞬间,你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座被遗弃了十几年的、蛛网丛生的空城。
而这股外来的气息,就是第一个踏入这座空城的访客,带着好奇与警惕,在那些早已荒废的、堵塞的街道(经脉)中,小心翼翼地游走着。
当现林默竟然真的毫无防备,让自己的炁进他身体的时候,她那张俏脸上的警惕,便褪去大半。
要知道,自己此刻只需一个念头,这股在她掌控之下的精纯剑炁,就能在林默体内瞬间爆,将他那脆弱的五脏六腑,搅成一滩肉泥。
他既然敢毫不设防的让自己的炁进入他的身体,起码证明他是坦荡的。
随着她的“炁”在你体内游走的时间越长,她脸上的惊愕,便逐渐变成了更深层次的惊讶、不解,与极致的困惑。
是真的……
她探查到的结果,与她之前用气息锁定时的判断,一模一样。
眼前这个男人的经脉,真的就如同一个从未修行过的普通人一般!
丹田死寂如一潭泥沼,任督二脉被死死封锁,全身的经脉都没有气息流转的痕迹……
这种身体,自然是绝无可能运炁的!
可是……为什么?
一个连周天都未通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感知到她的“炁”?怎么可能看到她指尖的剑芒?
这完全违背了“里世界”最基本的常识!
她想起了那三个闯入自己家里的“第二类人”,自己在他们身体里种下【追踪符】时,他们毫无察觉。
那才是一个“圈外人”面对“炁”时,最真实、最正常的反应!
沈彤一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也将那股探入你体内的“炁”,尽数收回。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清亮灵动的杏眼,此刻却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困惑。
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你,仿佛在看一个完全无法被常理所解释的怪物。
看着她那双大眼睛里能溺死人的疑惑,你无奈地,再次叹了口气。
“找个地方吧,”你重新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声音也恢复了平日里的懒散腔调,“我慢慢……跟你解释。”
你随手拍了拍自己电驴那有些掉漆的后座,示意她上来。
沈彤一看着你,又看了看那辆破旧的电驴,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杂着犹豫、好奇与一丝不服输的倔强的情绪。
最终,她还是做出了决定。
她没有再多问一句,只是走到电驴旁,长腿一跨,再次轻盈地、侧身坐在了你的身后。
这一次,她没有再刻意保持距离。
你重新动了电驴。
“嗡——”
伴随着一阵熟悉的、不堪重负的呻吟,这辆承载着一个陨落的宗师和一个入世的天才的二手电驴,晃晃悠悠地,朝着道路的尽头,驶去。
你要是感覺不錯,歡迎打賞TRc2ousd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