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魂飞魄散的瞬间!
谷口外,秦军的号角声再次凄厉地响起!进攻开始了!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箭雨和冲车!
数十名秦军锐士手持熊熊燃烧的火把,如同地狱冲出的火魔,悍不畏死地冲向谷口!他们的目标,正是壁垒前堆积如山的枯枝败叶!同时,密集的箭雨再次腾空,压制着壁垒上的守军!
“放火!烧死他们!”秦军军官的咆哮充满了残忍的快意!
“就是现在!放火!放滚石!”孙乾的怒吼如同炸雷,在壁垒上响起!
早已准备就绪的王贲丶谷衍等人,立刻将点燃的火油罐丶裹着燃烧物的箭矢,狠狠投向谷口堆积的易燃物!同时,堆积的滚石再次被推下!
轰!
烈焰冲天而起!谷口瞬间化作一片火海!冲在最前面的秦军火兵猝不及防,瞬间被自己点燃的火海吞噬,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滚石落入火海,溅起漫天火星,更添混乱!
“冲!”孙乾身先士卒,如同浴火的战神,第一个跃出壁垒,青铜长剑化作一道寒光,狠狠劈向被火海暂时阻隔丶阵型微乱的秦军!王贲丶谷衍紧随其後,仅存的二十馀名还能战斗的士卒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如同决死的洪流,紧随其後,撞向火海边缘的秦军防线!纪翟也捡起一柄短戈,咬牙跟上!
惨烈的白刃战,在火光的映照下,在谷口狭窄的地域瞬间爆发!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而此刻,壁垒之上,玄微子枯槁的身躯微微颤抖,按在萧宇轩腕上的手指青筋毕露!他正在以自身浩瀚的真炁为桥梁,强行支撑着萧宇轩那濒临崩溃的神念,去沟通丶去引动那远在数里之外的石涧河水!
萧宇轩双目紧闭,七窍之中竟有细微的血丝渗出!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意识在无边的水势冲击下痛苦挣扎,玄微子的引导如同最後的救命稻草。他强迫自己放弃抵抗,放弃恐惧,放弃对身体剧痛的感知,将全部残存的意念,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投向那奔腾咆哮的河流!去感受它的冰冷,它的磅礴,它的愤怒,它的…至柔至韧!
水…至柔…亦至刚…
可载舟,亦可覆舟…
可润物无声,亦可摧城拔寨…
守炁…如水…
守城…亦如水…
一种玄之又玄的明悟,如同黑暗中闪过的一道电光,骤然劈开他混乱的识海!丹田深处,那被玄微子强行灌注的磅礴真炁,以及他自身被引动的一丝微弱生机,竟在这一刻奇异地交融丶旋转,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丶如同水波般荡漾流转的力量!
“炁动…水应!”玄微子猛地睁开灰眸,眼中精光暴射,一声断喝!
与此同时,数里之外,石涧河畔!
湍急的河流中央,靠近西岸(磐石谷方向)的水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一股巨大的漩涡毫无征兆地生成!漩涡中心的水流猛地向上喷涌,直冲数丈之高!紧接着,这股被强行引动的磅礴水势,如同挣脱束缚的怒龙,挟裹着万千吨冰冷的河水,向着磐石谷方向,狠狠拍击在陡峭的西岸岩壁之上!
轰——!!!
一声沉闷如雷丶却又远比雷声更加震撼的巨响,从石涧河方向滚滚传来!如同地龙翻身!整个磐石谷口附近的地面都为之震颤!
正在谷口与秦军惨烈搏杀的双方士卒,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之威惊得动作一滞!
紧接着!
一股冰冷丶潮湿丶带着浓郁水腥气的狂风,毫无征兆地从石涧河方向猛烈刮来!狂风卷起地上燃烧的灰烬丶未燃尽的枯枝败叶,形成一道灰蒙蒙丶湿漉漉的巨大风墙,狠狠撞向谷口外正在集结丶准备增援和放箭的秦军弩阵!
噗噗噗噗!
密集的丶如同暴雨击打芭蕉叶的声音响起!
秦军弩手射出的箭矢,撞入这片饱含水汽的灰蒙风墙,速度骤然锐减!力道大失!如同射入了粘稠的泥沼!原本致命的箭雨,瞬间变得稀稀拉拉丶软弱无力!
“天助我也!杀出去!”孙乾浑身浴血,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发出震天的咆哮!手中青铜长剑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劈翻两名挡路的秦兵!王贲丶谷衍等人精神大振,如同出闸的猛虎,趁着秦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水幕”和狂风惊得阵脚大乱的瞬间,奋力撕开了防线,向着石涧河方向亡命冲去!
壁垒之上。
噗!
萧宇轩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後倒去。他眼前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最後的意识,只残留着那奔腾咆哮的水势,和玄微子那双仿佛蕴藏着无尽星空的灰眸。
玄微子枯槁的身躯也晃了晃,脸色瞬间灰败下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年。他一把抄起昏迷的萧宇轩,如同拎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靛蓝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瞬间消失在壁垒之後,向着孙乾等人突围的方向,飘然而去。
磐石谷口,烈焰依旧在燃烧,映照着遍地的尸骸和秦军惊疑不定的脸。那道突然出现的丶阻断了箭雨的“水幕”风墙,来得突兀,去得也快,只留下满地湿漉漉的痕迹和刺鼻的水腥气。
断桥争锋,第一幕,以守军付出惨重代价丶借天地之威险死还生而告终。真正的渡河之战,以及那横亘在生路之上的石涧河渡桥,就在前方。